他知道这是个无底洞
可是就在刚才,他亲自验证并推翻长久以来坚信东西,他那些恨突然缺支撑、没落点,变得十分不讲道理,甚至有些荒谬可笑。
与此同时,又有另外种更剧烈、更持久恨蔓延上来,不仅造成生理上刺痛,还桎梏他脚步,让他只能坐在这里,不敢面对唐柊纯澈如初目光。
他恨自己心盲眼瞎,没能继续学业、与社会脱节般天真、磕磕绊绊英语、粗糙双手、手臂上伤痕……每样都是摆在他面前线索,他却到今天才将它们串联起来,拼凑出段不堪回首过往。
作为个自分化起就处于弱势地位、需要保护Omega,唐柊腺体第次损坏是在十五岁那年,加害者是他亲生父亲。
尹谌从未听他提起过这件事,只能从数度将他惊醒噩梦、简短手术报告,还有那个宛如失心疯女人言语中,勉强窥探到段模糊画面——
再也等不住,他迅速披上外套,抄起玄关把伞夺门而出。
事实上尹谌已经回来,只是没有上楼,在楼下人行道边长椅上坐着。
头顶有交错树枝遮蔽,几滴钻过缝隙雨落在头顶时,他也只缓慢地眨下眼睛。
冬天雨也有气味,干净、冷冽,带着些微苦涩,是他自分化以来就能准确辨别味道。
鲜少有人知道,尹谌曾接受过第二性征认知方面心理疏导。
潮湿卫生间,逼仄墙角,Alpha丧心病狂掠夺,激烈反抗挣扎,最后是为自保又念及亲情,无可奈何刺向腺体刀。
这种事已经唐柊不是第次遇到。他曾经被几个Alpha围堵到被动发情,试过盆凉水迎头浇下无效,最后侥幸逃脱,因此清楚地知道碰到这种事旦跑不掉就只能任人宰割,那刀是他被逼到绝境做出选择。
后来他学会遮掩,尽量低调,上Beta学校既是为减轻家庭负担,也是为自保。
个出身贫寒又过分漂亮Omega,对别人而言普通生活对他来说犹如踩在刀尖上,理应最安全家也无法给他带来庇护。
好不容易等到天降报应,与禽兽无异父亲因为滥交得脏病住院,家里钱流水样往医院送。
彼时他戴着Beta面具生活,因为家庭变故对信息素这种东西存在意义难以认同。他不认可自己Alpha身份,甚至产生强烈逆反心理,以能闻到信息素、会受其影响而羞耻。
尤其在唐柊离开之后,这种想法愈演愈烈,到不得不接受治疗地步,后来在学校心理咨询室以及医院心理科帮助下,才慢慢走出这个病态误区。
心理医生们爱追根溯源,寻找心理疾病诱因,最终找到因素就是那场大雨中堪称惨烈分手。
他们致认为,如果林玉姝那些关于“信息素是世界上最恶心东西”灌输潜移默化中给他渗透扭曲讯息,那唐柊分手时说那些话便是个引子,当年企图用“是Alpha”留住唐柊举动便是火上浇油,将他长久以来压抑愤恨和自卑悉数引爆。
烈火燎原,烧心灼肺,余烬时至今日仍飘在空气中,哪怕已经决定妥协接受,这无关情爱恨仍存留心底,再难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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