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来得及,李碧菡想,现在还来得及,老天待她还算不薄,至少没有让她错到底。
“妈妈……不,知道你受欺负,时沐欺负你,时思卉也……会帮你教训她。”她破釜沉舟来到这里,把能想到所有补救方法都摆出来,“股份也还给你,手头还有百分之八,也转到你名下,都是你。”
她想说,妈妈都是你,你想要什妈妈都会为你办到。
可是时濛理解成别意思,毕竟他世界里没有无缘无故爱,多是充分衡量后等价交换。
于是他问:“是要帮时思卉开脱罪名,还是帮时沐隐瞒偷画事?”
似是知道时濛这话违心,李碧菡呼吸错几拍,眼底潮水又漫上来。
他从小便是如此,为在时家获得生存空间,总是那“懂事”,回答得最多永远是“不要”“不疼”“不难过”。
“怎、怎会不疼呢?”李碧菡急道,“认识个骨科专家,等明天你就转去那边治疗,手定可以……”
“不用。”时濛说,“谢谢您。”
听到时濛对自己生分地道谢,李碧菡心脏又是狠狠揪。
在小三找上门和孩子早产凄惶中,都没来得及多看眼,不然也不会……
思及时濛刚到时家那阵子,总有不知情客人凭相貌以为他才是她儿子。李碧菡不禁苦笑,心说多看眼又有什用,自己捂住眼蒙心,任旁人再怎说,她也是听不进去。
二十五岁时濛虽然长到近米八,但是身量单薄,病号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唯有肩胛处被耸立骨头顶出凸起。
他脖颈长而纤细,白得可以看见清晰血管,手腕也细,腕骨突兀地横在手与臂交界处,袖口露出片尚未消散淤青,昭示着衣服下面还藏许多伤。
未经思考,李碧菡便问出声:“还疼吗?”
李碧菡被问得愣住:“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她只是知道错,恨不得回到从前给自己巴掌,又恨不得将这些年没给时濛,朝夕间全部补偿给他。
包括母爱。
其实时濛也想起过去事。
想起初到时家便对李碧
她记得时濛曾经叫过她“妈妈”,在时怀亦要求下,还不止次。小时候时濛怯怯地喊她,她恍若未闻,从不答应,长大之后时濛偶尔应时怀亦要求喊声,她也只当做戏,不往心里去。
如今却是想听也听不到。
李碧菡开始明白自己这两天为什抗拒与时濛见面,她怕世界彻底颠覆,更怕多年冷漠无视后果她承受不来。
直到傍晚,她在走廊里偷听到傅宣燎和时怀亦谈话,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曾经多疼爱时沐,现在就多心疼时濛。
人人都说时濛性格阴郁不讨喜,却没人设身处地想过,不够开朗沉闷性格是因为没有被好好对待。
她本能地伸手想去触碰,用最轻力度抚摸,像每个母亲面对受伤孩子该做那样。
就在即将触到时候,被时濛抽手避开。
时濛时转变不过来,显然无法感性到迅速进入理所当然接受状态。
他把左手也藏在背后,和包着纱布右手握在起,手指绞紧,目光落在盖着腿毯子上。
“不疼。”他下意识说,“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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