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诊室椅子上,易晖习惯性地垂头观察桌面上木质花纹,戴着眼镜男医生放下茶杯坐在他对面,用笔轻敲两下桌面他才回过神抬起头。
“今天是个好天气。”医生以轻松话题开场,“你气色也比之前好。”
虽说回生二回熟,易晖本着对医生天然敬畏,举止还是过分拘谨,点下头,说:“嗯,好多。”
接下来流程和上次差不多,医生边跟他聊天边问些看似无关紧要事。
易晖下意识紧绷神经,每个问题都要思索几遍才开口回答。
名叫芒女孩艰难地将面包车后座窗户拉开,在刺耳摩擦声中嫌弃道:“这车快报废吧。”
中年女人偏头道:“再忍忍,咱们马上就换辆新。”
女孩白眼翻:“得吧,从上初三就说马上换马上换,现在高二还没换上,不知道还以为咱们家要攒钱换玛莎拉蒂呢。”
女人习惯她牙尖嘴利,笑道:“那就玛莎拉蒂,全听宝贝女儿。”
住处离市区约莫二三十公里,越靠近市中心车流量越大,主干道上几乎步三堵。好容易到医院门口,外头早早挂车位已满标牌,面包车无奈地在马路对面暂时停靠。
本国南部空气中还有夏季残留湿热,外头几乎无风,布料摸在手上不仅不干燥,反而沉甸甸发皱,像浸返潮水。
推门进去时候迎面撞上个穿吊带短裙女孩,女孩被突然打开门吓跳:“你是鬼吗走路没声音?”
易晖在只有个人安静空间里待久,耳朵里冷不丁钻入尖锐人声,先是愣下,然后垂低眼帘,主动侧身让开路:“抱歉。”
即便女孩起床气再重,这样拳打在棉花上也凶不起来。她瞟眼易晖臂弯里抱着衣服,讪讪道:“吓都被吓死,道歉有什用。”
嘴上不饶人,行动上却安分不少,出去溜圈回来洗把脸,就到客厅里跟易晖块儿叠衣服。
没聊几句,医生便留意到这情况,放下手中记录本和笔,双手在桌上交握摆出平等交谈姿态,开玩笑般地问:“怎?怕叫护士过来给你打针
易晖下车时候女人还不忘开窗再次叮嘱:“们去趟超市,如果你提前出来,待在门口别乱跑,等们来接你。”
没等易晖应下,后座女孩不耐烦地拍驾驶座椅背:“他又不是小孩子,赶紧走吧。”
目送小面包车汇入车流,在道路尽头拐弯不见,易晖双手插兜踩着斑马线过马路。
走进医院大楼时,凉风贴面拂过,吹起颈间几缕发丝,扭头看着往来不休行色匆匆人,易晖还是产生瞬不知身在何处茫然。
这是他第二次来见这位刘医生,上次是周前,刚来到这里第二天。
从楼上下来中年女人看到这幕甚是欣慰:“亲兄妹就该这样。就说这地方没来错,阳光照着海风吹着,人都变精神。”
女孩撇撇嘴:“他把裙子都叠皱,能不亲自上手吗?”
看眼女孩刚为自己叠好衬衫,易晖忍不住扯下嘴角。
今天是周日,周遭居民普遍起得晚,汽车马达嗡鸣声仿佛是这个宁静小镇上唯不和谐动静。
“芒,把后车窗打开,进点新鲜空气。”握着方向盘女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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