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算是纪询来这里保留项目:他从不和酒吧里人过夜,于是人们越发逆反想要和他过夜,大约得不到总能喊上价。
纪询手指在托盘上拨拨,他看见自己脸。模模糊糊在托盘中出现,眼下黑眼圈如同自带烟熏妆,真可怕。
他还看到杰尼脸,杰尼使眼色都要使得抽
而后他眯起眼,后颈杵着椅背,挂在那里晃悠。
他年龄不算大,但也不小,二十八九样子,不尴不尬时间;身材十分颀长,两腿伸,仿佛和你隔个太平洋;眉目分明,棱角有度,眼睛半张不合,十分慵懒;头发很长,长到脖子处,乱糟糟堆着,但因为长得好看,这种不干不脆发型也带上玩音乐独特放纵味道。
他晃荡这两下,台下叫喊越来越高昂,保安渐渐也控制不住人群,守着店酒吧老板瞪着他视线都快要冒出火来,他总算起来,摇三摆往后台走去,临后台门,又突地转头,抬手飞吻:
“谢谢大家,爱你们。”
“哗——”
夜幕降临,灯火次第,昏惑夜色下涌动起欲望迷雾,迷雾中心,是宁市整条酒吧街。这条酒吧街尽头有家叫做“浣熊”酒吧,酒吧近期来个吊儿郎当鼓手,牌子大得很,来不来店,打不打鼓,毫无规律,全凭心情。
但现在社会是“个性自”、“异常出众”社会,所以他反成酒吧近期追捧明星。
他叫纪询。
场酣畅淋漓鼓声引动全场欢呼,酒吧客人拥挤挨簇,想要冲上前来,但酒吧保安早有经验,手拉手围个人墙,挡在舞台前边。
场下混乱唯独没有波及到场上纪询,哪怕这混乱正因他而生。
隔音门打开再关上,挡住刚刚爆发热潮,纪询在更衣室里洗个澡,换身衣服,穿着风衣从后门重新进入酒吧。
也就十五分钟时间,喧闹已经消失。这是个每时每刻都有新消息吸引人们注意力时代,纪询对人们微不足道,人们对纪询也微不足道。
“大明星,回来?”个穿着侍应服小个子男人迎上来,他叫杰尼,是这里酒保,因为年轻开朗,像个邻家弟弟,颇受来酒吧女客们欢迎,也不可避免为“姐姐们”办起些事情,“今天来个超——正——点美人!”
美女本就让人兴奋,美女对纪询有意思还找自己牵线搭桥,就更让人兴奋。
杰尼将手中托盘递到纪询面前,那是个漆面托盘,上边散落着不少纸条,纸条对半折起,但又折得不密,半遮半掩露着里头电话号码和红唇印,桃色邀请清晰醒目。
纪询向后靠,汗水像细雨样从他额头滑落,他整个人陷入种灵魂脱离身躯四处游荡晕眩之中。但这种感觉——说实话——并不糟糕。
灵魂脱离沉重身躯,好像也脱离凡尘烦恼,于飘摇之中得到种离奇恣意。
可惜这种恣意只持续短短瞬。
很快,身体从过度劳累中回味过来,于是汗热、酸疼、疲乏从四面八方箭射而来,贯穿身体,钉住灵魂。
纪询慢慢地吐口气,他张开手掌让鼓槌自掌心脱落,抬手扯下挂着耳机,再拉拉被汗湿字母T恤,将自己脖子从被衣服和头发集体束缚窒息中解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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