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道:“臣还有几句话。”
萧见深微沉默,随后颔首:“说。”
“第,臣与殿下非同道之人,然臣今夜所说诸言,无字为己,乃忧虑江山社稷之安稳。臣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黎庶。请殿下留臣身前身后名。”
萧见深说:“可。廷杖之下,具为诚臣。”
“第二,臣之家人,请殿下赐毒酒杯,与臣道上路。”
“老师说孤对百姓怜悯过甚,以至于失决断……孤之心,其实未曾如此。百姓在孤之心中与野草无异,百官与地主在孤之心中与藤蔓无异。若野草缠缚藤蔓之身躯使藤蔓伏地,野草该杀;若藤蔓抢夺野草之生机使自身肥大,藤蔓该杀。孤认同老师之言,平衡之术,乃帝王心术。老师却未见认同孤平衡之道。”
帝师无言,片刻后道:“殿下竟还记得此句……臣几乎忘。”
“国朝至今,虽内忧外患,文官依旧掌握有足够权柄。正如老师所说,若孤不向他们做出些妥协,政令甚至难以出京,毕竟各州府主管全是科举出来书生,只要是书生,就有同届,就有座师。若个科举出来书生,敢不在意同届,敢不在意座师,他便当真该被口诛笔伐,唾骂不止。所以他们当然连成线。”萧见深顿顿,“若此事稍妥协能够办成,孤不惮于对满朝妥协二。但此事真要办成,孤不能有步妥协。老师不必再劝。”
此时耿夜深深,寂然无言。
站于萧见深面前帝师沉默片刻,去头上乌纱说:“此事臣不敢苟同。”
做此事,就是与天下为敌!这满朝文武,这全天下地主,从此都只会致力于与你斗争!你叫他们破家失财,他们就能拧成股绳同对付你!个人是无法和个天下抗衡,身为人君,当思舟与水之理,因势利导,疏通阻塞,方才是治国之道。”
“老师此言谬矣。”萧见深道,“文武百官与地主,固然为水,不过沧海之粟;莫非老师也认为,这部分人占天下多少土地,就占这水中多少比重吗?”
“然而那些不识文字不知礼仪凡民又懂什?”帝师奋声争执,“臣不反对殿下处理其中部分人,也不反对殿下最终将土地还与百姓宏愿,但殿下切不可操之过急,昔炀帝修建大运河之结果,史笔铮铮,殿下莫非点教训都不能吸取吗?”
萧见深转过身。
月光照亮他面孔。那面孔如天之月,如山之雪。
萧见深说:“可。
萧见深目光落在帝师脸上。
君与臣,师与徒。
他道:“老师当知,孤既作此决定,便容不得知晓事情而心怀反对者。”
帝师道:“臣知。”
萧见深又问:“老师可回心转意?”
“老师觉得百姓因愚昧而可憎吗?”他问。
帝师拱手:“臣并无此意。然而百姓之愚昧总使其容易被人利用,殿下应当做之事,不是味怜悯,而是将其引导矫正;殿下当务之急,也不是味因怜悯而站在整个朝堂文武对面,而是将朝堂文武化为自己臂膀双手,如此方能搬弄天下。”
萧见深微微笑。
“老师说此话之时何不看孤之脸?老师可曾记得最初给孤布置功课时所写开篇?”
“党锢之祸不止,党争之日不绝;平衡之术,乃帝王心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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