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气息喷在耳边,顾沉心脏跳动,有点紧张,他想把人推开,却又有点舍不得。
这是他第次知道,被人亲近,是件勉强算得上温暖
方灼毫无所觉,举起小手贴到顾沉额头上,嘀咕着,“大哥哥你也生病吗?是发烧吗?你爸爸妈妈呢?”
小孩子手又软又暖,像个小暖炉,顾沉这次愣怔时间,比刚才还长。
方灼皱眉,大哥哥都烧傻,“他带你去找妈妈吧,让她带你去看医生。”
他说着就想把顾沉拽下长椅,奈何自己力气不够,根本拽不动。
顾沉回神,反手捏住他手,张张嘴,不怎熟练放低语气,“没生病。”
方灼是除管家以外,第个愿意带着善意触碰他人。
当他手被那只小手拉住时候,整个人都愣住。
小手主人情况并不好,有点发烧,额头和脸上还带着伤口。
他仰起小脸,用黑白分明眼睛望着他,“哥哥,你也生病吗?”
短暂怔忪后,顾沉把手抽回去。
方灼垂着眼抠着手指,“然后呢?”
“管家跟你说过吧,从小身体不好,每个月都会有次例行检查。”顾沉声音很轻,但熟悉他人都能感觉到,此时此刻,男人情绪并不好,像在压抑什。
方灼眼睛垂更低,抠着手指点点头。
“那天常去医院因为突发事故,没法做检查,只能临时去公立医院,等候检查报告时候,有个小孩子突然跑过来,拉住手……”
那时候顾沉,完全没有小孩子该有活力,阴沉可怖,连佣人看他都觉得害怕。
方灼眨眨眼,歪头盯着他看许久,终于相信,“好吧,那陪你起等你妈妈吧。”
顾沉又陷入沉默。
方灼陪着他坐会儿,绷不住,又开始逼逼逼,没几下子就把自己卖得干干净净,最后又开始说别,“今天刚刚从外婆家回来,外婆在乡下,那里有鸡有鸭还有鱼,还能吃烤红薯,哥哥,吃过吗?”
顾沉抿抿嘴,不说话。
走廊里人来人往,噪音嘈杂,方灼以为他没听见,于是跪到凳子上,把嘴凑到顾沉耳边,“你吃过烤红薯吗?”
方灼年纪小,对旁人情绪变化还不敏感,笑嘻嘻爬上凳子,跟顾沉排排坐。
他那天穿着碎花衬衣,小短裤,头发有点长,乱糟糟,看不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说话声音也软软糯糯,虽然挂彩,依稀能看出点可爱影子。
顾沉始终面无表情,腰板挺直得像个小大人。
大概是没见过这严肃人,小方灼好奇观察,为引起对方注意,身体在凳子上扭来扭去,弄出窸窸窣窣动静。
顾沉喜静,额角抽动,忍无可忍地看过去,试图用那双让人害怕眼睛,将小家伙逼退。
他们在私下里议论,说少爷那双眼睛真可怕,死气沉沉,走路也轻手轻脚,跟鬼样,他爸妈会不会是他克死。
这样话,顾沉听见很多次,他就站在转角,看着那些人脸嫌弃,越走越远。
他其实是麻木,哪怕父母过世,也不见得有多伤心。
管家说那是因为他还小,不懂事,不明白死亡意义。
可是只有顾沉自己清楚,他什都明白,有时候也会想,自己是不是真是个感情欠缺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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