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也不再说话,静静跟在马太监身后,边向前走,边用余光打量着既熟悉又陌生长乐门宫墙。上次来时,他被直接撵上马车,未曾仔细咀嚼过此中滋味。如今,他距离自己目标又进步,终于敢于直面那血淋淋朱红宫墙。惨戚戚让人透不过气绿色琉璃瓦……这在旁人眼中,恢宏华贵长乐宫廷,在他眼中分明就是刻满仇恨修罗场。
凄厉西北风吹过长长甬道,阵阵鬼哭狼嚎之声环绕在陆云耳边,让他恍惚间回到十年前那天……
那天,他正在寿康宫中,像往常样在太后监督下写字背书苦不堪言,却没想到那竟是自己此生最后点安宁时刻……
母后惊慌脚步声,引得太后蕴然不悦,但听闻母后禀报,太后变脸色煞白……他懵懵懂懂听自己母后禀报说,固若金汤紫微城大门洞开,无数全副武装乱臣贼子叫嚣着冲入应天门,这至高无上皇家禁地血流成河,代表皇权至高无上乾元门被轰然推倒,忠于皇家禁卫死伤殆尽……
那天,太后双手前所未有颤抖起来,手中毛笔跌落在地,乌黑墨渍溅在她雪白裙角上,墨渍触目惊心。但她老人家很快便镇定下来,命母后立即带自己从光化门逃出宫去。陆云依稀记得,太后还同时向两拨人马求援,请他们保护自己母子。路是孙元朗,至于另路,陆云已经被杜茂抱出大殿,没有听清……
“……”陆云闻言看眼马太监。只见和昔日倨傲冷淡不同是,今日马公公、马太监,满脸都堆着讨好笑容,那笑容暖和,能让人忘记身在数九寒冬般。“马公公谬赞……”
“可当不得公子声公公,你老还是叫马德吧。”马太监笑盈盈说着,同时从袖中掏出个沉甸甸钱袋,硬塞到陆云手中道:“之前有眼不识泰山,居然敢受公子和陆大人钱。真是罪该万死。还请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把钱收回去吧……”
陆云不置可否掂掂那钱袋,微笑看着马太监道。“这钱袋沉不少。”
“公子爷明察秋毫。”马太监讪笑道:“多出来自然是贺金,公子爷不会瞧不起奴婢吧?”
“当然瞧得起你。”陆云洒然笑,将那袋金子丢回马太监怀中。“公公有这份心就够。”
离开寿康宫时,他平生第次听到喊杀声、惨叫声。当他从车窗看
马太监果然把攥住钱袋,再不舍得递出去道:“那多不好意思……”
“没什不好意思,得心,你得金,咱们是两全其美。”陆云缓缓摇头,看着近在眼前建元门道:“快收起来吧。”
“那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马太监赶忙把钱袋收回袖中,张脸笑开花道:“往后公子爷但有吩咐,马德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马公公说笑,陆云还知道尽量,岂能劳动公公大驾?”陆云微笑着轻声说道:“往后有什风声,公公能提前知会声,在下就感激不尽。”
“好说好说!”说着话两人进建元门,往长乐门走去。这里是内宫,闲杂人等绝迹,说话多有不便,马地说完最后句。“往后但凡咱家听到,定是公子听道。”说完他便恢复公事公办神情,焖头在前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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