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使劲拍拍他胳膊,沉声道:“知梅林兄!”便也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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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三盏饯行酒,分别气氛便浓重起来,沈默直不停地说,将自己对抗倭形势,对闽浙海商,对江南大族看法,股脑搬出来,全都说给胡宗宪听,皆是他经过认真观察,仔细总结出东西,鞭辟入里,针针见血。
他很少像现在这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胡宗宪知道沈默这是担心回不来,所以才把直藏在心里东西倾囊相授,是以听得无比仔细,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声。
本来只想最后嘱咐几句,谁知却足足用个时辰,才将自己看法大体说完,最后总结道:“浙江甚至东南问题,归根结底就是海禁问题,必须要把海禁问题解决掉,东南才能永绝倭患。”
等等等等,都是徽菜中经典。
下人端上水盆,请二人净手,胡宗宪边洗手边笑道:“这顿饭可是花不少功夫,你看这个‘火腿炖甲鱼’,用可不是浙江甲鱼,而是们徽州山区特有‘沙地马蹄鳖’,加宣威火腿为佐料,快尝尝有什不同。”
便有人给沈默舀碗,沈默尝,果然是汤味清醇,肉烂香浓,更可贵是裙边滑润,且无腥味。不由赞道:“确实是精品中上品。”
胡宗宪不无得意地笑道:“那是。”便斥退下人,亲自取个造型古朴酒坛过来道:“有好菜还得有好酒,吃们徽州好菜,自然还得喝们徽州好酒。”
“可是沙溪古井贡?”沈默笑道。
“听说荆川先生已经给朝廷上书,请开海禁。”胡宗宪若有所思道:“拙言意思是,让附议此疏?”
“不是。”沈默摇摇手道:“直在坐牢,不知道师叔上书事,但可以表个态,不支持现在开海禁。”
“不支持?”胡宗宪意外道:“你不是说,解决海禁问题,才能解决东南
“不是。”胡宗宪摇头笑道:“古井贡虽然是绝好名酒,但今天咱们喝却是另外种……宣城桃花潭汪伦酒。”
沈默笑道:“可是那诓李太白泾川汪伦?”这里面却有个典故,说泾川豪士汪伦仰慕李白,便写信给李白:‘先生好游乎?此地有十里桃花。先生好饮乎?此地有万家酒店。’李白号称行过万里路,对十里桃花自然不稀奇,但万家酒店却是没见过。
即便当时都城长安,恐怕也没有万家酒店吧。李酒仙如是想到,咽喉咕嘟,吞下几口唾沫,便欣然而至。来桃花潭才知上汪伦这个‘村夫’当。因为此地只有家酒店,名唤‘万家’而已,却与沈默那‘宜家’有异曲同工之妙。
胡宗宪给沈默倒碗碧色酒液,笑道:“是啊,李太白深感受到戏弄,气得拂袖而去,汪伦赶紧挑着自醪醇酿追到船上,请李白无论如何都要尝尝他酿酒,李白乃是好酒之人,哪能推脱,便饮觞品尝,竟立刻转怒为喜。立即口占绝……”
两人举起酒碗,轻轻碰,只听胡宗宪轻声道:“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情。”便仰面饮而尽,擦擦嘴,红着眼道:“拙言,千言万语都在这酒这诗里,胡宗宪今生若是负你,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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