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也不推辞,尝几个入口即化黄泥螺,只觉着糟香浓郁、醉味醇和、咸鲜合、余味绕舌。不由用句松江话赞道:“鲜得眉毛掉脱!”
这夸奖让向来不动声色徐阁老,竟眉飞色舞起来,亲自给沈默斟酒,笑道:“来家吃过饭北方人都说松江菜别都好,就是有个小螺蛳难吃得要死,不知道股什怪味,而且是生。徐阁老还每次都叫尝,当做宝贝……”只听他很认真道:“所以啊,那以后就学乖,再请北方人吃饭,都不上这道仙菜,以免,bao殄天物。”说着自己都笑出泪来。
沈默自然也跟着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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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泥螺开胃口,杯花雕又入肚,徐阁老又招呼沈默尝几筷子菜品,果然是道道品味十足,让人很轻易吃出主人诚意来。
包子……
徐阁老今日穿着居家便服,仿佛位书坊中教书先生,亲切拉着沈默进幽静后堂中落座。桌上菜品相当丰盛,足显主人宴客诚意——除几个精致小凉菜外,摆着碟黄泥螺,碗东坡肉,碗酱鸽子,碟马兰头,篮脆香排骨,盘响油鳝糊还有红烧划水,八宝鸭子、清炒鸡毛菜几个特色松江菜。
有好菜,当然还有好酒,瓶绍兴花雕十年陈,在瓷壶中装着,在水盆里温着,壶内佐上姜丝与话梅,仅是闻上闻,种他乡遇故人温情,便在人心中弥漫。
徐阶笑道:“这可是你师母亲自下厨,她手艺都是轻易不露。若不是听说今日来是文魁星,都没这好口福。”
沈默脸受宠若惊道:“师母错爱,恩师说笑。”便给徐阁老恭敬斟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徐阁老才打开话头道:“这次你去南方,原本是任杭州知府,但严阁老提出让上科状元唐汝辑担任,陛下不好驳他面子,就把你改为苏州知府。”说着笑道:“不过你也不用纠结。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可见两地没什差别。而且杭州有总督、有巡抚、有布政使、有按察使,四个婆婆管你个媳妇儿,还不如在苏州能放得开手脚。”
沈默点点头,轻声附和几句……这都是木已成舟事情,徐阶不可能只是拿出来炒冷饭,肯定是有别用意。
果然听徐阁老话头转道:“但你在苏州,也不可能帆风顺……现在朝廷中有些人,把你要干差事,视为大肥肉,肯定要狠狠啃口;而对于那些闽浙海商来说,你又不啻于在砸他们聚宝盆,他们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沈默点点头,轻声道:“这话陆都督也提醒过学生。”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悲观,因为绝大多数人,还是支持开埠。”徐阶为他减压道:“据所知,海商垄断走私,肆意压低价
“也给自己满上。”徐阶呵呵笑道:“北方酒太烈,咱们南方人还是喝花雕。”
恭敬敬徐阁老杯酒,沈默笑道:“学生曾经吃过松江菜,这个菜系清新,甘甜,鲜美雅致,能让俗人都变雅。”
“还是个行家呢。”徐阶笑道:“那你可知道,松江菜中哪道菜最重要。”
“是……”沈默点点其中盘道:“这个黄泥螺吧?”
“正是。”徐阶开怀笑道:“若是黄泥螺泡制不好,就休言它菜。快快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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