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有光摇头道:“不是,依下官看,百姓都是极怕见官,不是被逼到定份儿上,哪会来告状?既然大人有教养百姓职责,就不该分什该接不该接……”说着苦笑声道:“但是想要官做得舒心、做安稳,却还得按照起先说做。”
沈默淡淡笑道:“安稳?还没到寻求安稳年纪。”说着轻轻拍桌面道:“别管什状子,只管都接下来便是。”
归有光等就是他这句话,领命出去,会同刑房书吏,开始接收百姓递上来状子。
沈默也起身退堂,回到签押房,命人将苏州府近十年来人口、土地、钱粮档案搬来,开始细细翻看。
转眼到午时初,归有光抱着厚厚摞状纸回来,向他禀报道:“共接受各色诉状百八十份;其中刑事案件二十八例,其余是民事纠纷。”说着把最上面两份状纸递给沈默道:“这两份儿是命案,有道是人命关天,大人不能轻忽。”
道、前翰林院修撰、前无逸殿司直郎、前詹事府右中允。林林总总十多块职衔牌,让他觉着自己似乎真很厉害。
这些仪仗和牌子是他身份与地位象征,昨天进城时,就都打在大轿前头,撑面子显排场,不出行时候就摆在大堂,继续……撑面子显排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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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众官吏起身之后,沈默开腔道:“本官奉旨守牧方,当宣风化,平狱讼,均赋役,以教养百姓。然府之地,有民百万,人之力,终难尽躬,故有诸位代本官理粮捕,理刑,税课,照磨、籍账、军匠、驿递、马牧、仓库、河渠、沟防、道路之事。”说着顿顿,目光扫过众人道:“林林总总,着实让人眼花。现在请诸位回去,将你们各自负责事情写下来,午后送到二堂去,本官等着你们。”
众官吏都觉着新鲜,却也觉着没什不妥,便领命各自告退,只剩下负责刑名归有光。沈默问他有什事情,归有光道:“今儿是初三,放告日子,从上任府尊去后,至今个多月,恐怕要积压不少状子。”
沈默搁下手中卷宗,接过那两份诉状,其中份是自诉,也就是自己告自己,说自己与父亲起争执,在狂怒中不慎失手打死年老父亲,所以前来自首。
“这可是有关人伦大案。”见大人看完,归有光道:“必须尽快开庭,从重从快判决。”
沈默微微皱眉道:“人犯何在?”
“已经收监。”归有光道:“案发就在昨日,下午会同王知县带仵作去勘察下现场。”
沈默
沈默这才想起,按照大明例,每月逢三,八日为放告日,这天官老爷要接受百姓告、诉,不由有些紧张道:“还不熟悉如何判案呢。”岂止是不熟悉,简直是窍不通。
归有光赶紧道:“大部分案子般托付各方书吏和钱粮,刑名各官办理,最后再交大人,您觉着尚算公允,拍板就是。”说着又压低声音道:“况且今日只是接状,并不审理,您只要注意,该接不该接就行。”
“那什状子该接?什不该接?”沈默问道。
“上任府尊经验是。”归有光小声道:“能交给两县办,推下去;关系到省里,顶上去;触及到贵官家,压下来。”
沈默微微皱眉道:“这也是震川公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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