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懋卿又谢过沈默,才轻声问道:“不瞒你说,兄弟虽直都在京里做官,可在工部、户部都干多年,绝非般书呆子那样眼高手低。”说着嘿然笑道:“可是苏州这边怎弄,是点都没底……地方人情,寻常政务倒还说,只是对那市舶司如何运转,怎样获利,是窍不通,还请沈兄弟赐教。”
“呵呵。”沈默做思考状片刻,才缓缓道:“其实无论是日常政务也好,还是市舶司事情也罢,归根结底都是跟人打交道,在在下看来,没什大不同……最初筹建市舶司时,筚路蓝缕、百废待兴,确实十分麻烦,但度过几年,运转开来之后,便不消再关注那些流程细节,只要管好下面人,让他们照章办事即可,只有重要决策,要自己把关而已。”说着淡淡笑道:“还是那句话,跟寻常政务样,务在安辑,与民休息。就算下面人偶有不规矩,只要能完成任务,也不必太过挑剔。反正在下就是这样做,然后就有税银滚滚而至。”
他这完全是避重就轻,听着似乎很有道
从任上翘班十几日,为唐顺之扶柩,还是对自己不理不睬,点都不热乎,这切反常现象,与其今日之言论印证,便得出个结论是,这位年轻巡抚,在自己方强大实力下,感受到浓重挫败感,因而已经心灰意懒,开始有‘倦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浓浓退意。
鄢懋卿甚至有些同情沈默,如此优秀却偏偏不是严党人,便注定他这辈子没法登堂入室。如是想着,那些对沈默不满便烟消云散,心中豁然开朗,假意安慰几句,就直截当道:“既然沈大人去意已决,那就跟下官早些交接吧。”
“那是当然,越早越好。”沈默点犹豫都没有,点头道:“不过大人不必过分操心,下官在此数年,布衣蔬食,不事铺张,不过仍旧是儒生行径。历年所积俸余,以及人情往来所得,约有三万余两。您现在便可派人清点,衙门仓谷、马匹、杂项之类,有什缺少不敷地方,尽管用这些钱填补就是。”说着还体贴笑笑道:“知道大人数任京官,宦囊清苦,是不会让您帮着填窟窿。”
鄢懋卿见他说得大方爽快,满心欢喜……他以己之心度人之腹,估计沈默肯定露半、藏半,说有三万两,手中却最少有六万两。
但有道是千里当官只为财,沈默若是不捞点,才真让鄢懋卿意外呢。鄢懋卿还不至于让沈默自掏腰包、补窟窿,便摇头慷慨道:“沈大人这是哪话?京都米贵、花销大着呢,还是留着钱到时候用吧……至于这里嘛,您就不用再操心。”
沈默谦让几次,见鄢懋卿直是不肯,面上这才露出丝如释重负道:“那就让鄢大人受累。”说着对外面吩咐道:“快快备席,要请鄢大人喝酒。”
鄢懋卿听,心中不由苦笑道:‘看来要是不这说,就连姓沈顿饭都吃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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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人动作还是很快,须臾便摆上酒来,沈默请鄢懋卿上座,鄢懋卿执意不肯,让半天才东西昭穆而坐,简单吃喝会儿后,鄢懋卿缓缓问道:“下官初来乍到,有很多地方要向沈大人请教。”
“鄢大人只管问吧。”沈默点头道:“在下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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