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永康脸敬仰道:“老大人不畏强权,冒死弹劾严贼,乃天下之忠臣义士也,大名早在弟兄们间传开,今日得见实是三生有幸!”说罢又拜下去。
沈炼再三扶起,便教两个儿子替自己向年永康还礼。年永康也让老婆迎接沈夫人到内宅安置,宰猪买酒,款待沈炼家,当夜便好说歹说,劝他们留宿宿。
沈炼其实是不想住在他家……虽然当初被迫委身锦衣卫,但身为读书人,他对厂卫有着本能反感,如今终得逃脱樊笼,实不想再跟这些人有什瓜葛。但这年永康盛情难却,再推辞就有些不识抬举,只好凑合着过宿。
第二天早,便起身出去转,年永康要陪他,却被他婉言拒绝,只带着二儿子沈衮出去。爷俩个白天在宣府大街小巷上转悠,四处打听是否有房子可以租赁,谁知房子倒是有,房租却贵得吓人,竟比在北京城还要贵。中午时爷俩在外面人吃碗哨子面,结账时又吓跳,足足要他们三十文钱,沈炼当时就急,但人生地不熟,想想只好照单付钱,可实在想不通,这地处偏远宣府,为何什都贵得吓人呢?
沈默将那吴强引进府中,来不及就坐,吴强便从怀里掏出封信道:“这是们千户写给大人。”
看封面,是让自己亲启,沈默按住心中惊慌,撕开封皮看,不由面色煞白,跌足道:“老师,都是徒儿惹祸啊!”
那封信上什内容,能让沈默如此惊恐?皆因为上面说道,他老师沈炼危在旦夕!
却说青霞先生沈炼,因为在锦衣卫经历任上,看见严氏父子横行不法,弄得朝堂上豺狼当道,天怒人怨。他又是个嫉恶如仇性子,虽然明知不敌,却也要学张子房博浪击始皇,虽然徒劳无功,却也好与众人做个榜样。便含恨上表备述严嵩父子招权纳贿、穷凶极恶、欺君误国十大罪,乞诛之以谢天下。
当时严党如日中天,倒严时机还不成熟,沈炼孤意上书。不啻于以卵击石,结果圣旨下来,反责他谤讪大臣,沽名钓誉,着锦衣卫重打百,发出口外为民。万幸有陆炳照拂,百棍子下来,也没有伤到筋骨,但陆炳再大能,也没法更改圣旨,沈炼还是被销原籍,除远在绍兴沈襄,全家被发配到宣府为民。
那宣府是抵御蒙古人九边之,因为连年饱受骚扰,满目疮痍、民风凶恶,跟繁华京师、如画江南不啻天差地别。彼时又连日阴雨,天昏地黑,偏生沈夫人又有身孕,家四口举目无亲,无处落足,欲赁间民房居住,又无相识指引,不知何处安身是好,茫然无措,好生狼狈。
正在彷徨之际,只见人身穿直裰,踏双雨靴。撑着把打伞过来,相沈炼片刻,出声道:“官人可姓沈?从京师而来?”
沈炼看他气质,顿感颇为熟悉,不由轻声道:“是沈炼,你是……”
那人惊喜道:“老大人,小人锦衣卫宣大千户年永康。此非说话之处,寒家离此不远,便请移步去避避雨,再作打算。”沈炼不想再与锦衣卫瓜葛,但年永康十分殷勤,只得从命。行不多路,便到年永康住处。他便揖沈炼至于中堂,纳头便拜,口中道:“拜见老大人。”
沈炼连忙扶起道:“不过介草民,年千户切莫折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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