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两方人状纸,其激烈程度简直判若云泥。苏八娘在状子上,只说‘夫妻结合本是前世之缘,但如果已反目生嫌,如同猫鼠相憎,狼犬处,那就不如各还本遂,解怨释结,更莫相憎,别两宽,各生欢喜。’这样文雅语言,以苏八娘温和语调读出来,令人丝毫不觉戾气,反倒觉着,合则聚、不合则散,夫妻本该如此。
反观那程家讼师所念之诉状,却对她言辞激烈贬损,铺陈她八条罪状,其中七出之
“拜见大令……”除站班衙役,所有人都向周大令作揖行礼,女性行万福礼。
“诸位平身。”宋大令在‘明镜高悬’匾下坐定,命人给有诰命在身宋氏、和有官身宋安之设坐。而后望眼屏门上方正对着自己‘清慎勤’匾额,沉声道:“现有本县民女苏八娘,与本县生员程之才互诉案,按照大宋刑律,兹将两案合并案,于今日审理。”说着拍惊堂木道:“升堂!”
‘威武……’站班衙役们起将水火棍往地上戳,口中还发出低沉声音,提醒诉讼双方,要注意公堂秩序。
“宣,原告兼被告苏八娘上堂。”便有班头大声问道:“哪个是苏八娘?”
“民女便是。”这时,八娘已经摘下罩面,露出张消瘦憔悴俏脸,她穿着素白衣裙,以蓝布包头,有种令人怜惜颦颦之美。只见她款款步入堂中。站定后双手交叠放在小腹,目视下微屈膝,再行记万福礼,可怜楚楚样子,令人不自觉升起同情。
姑、口舌、盗窃、妒忌、恶疾也。背上这等恶名女子,谁还敢再娶回家?
说休妻就等于宣告女方死刑!虽然有些夸张,却也描述出此举对女方伤害。
反观判离,因为是女方所主张,如果官府最终判定离婚,无疑是认定男方有不得不被判离大过错,这对男方又是很大伤害。
眉山百姓都在翘首以待,看看最终是谁伤害谁……
从情感上说,支持苏家人要多,毕竟人都是希望以弱胜强,以庶民挑战江卿成功。这从苏家人出现后,人们欢呼声和鼓励声,远比程家人出现时更响亮上,也可以看出。
“你是自诉,还是请人代诉。”周大令问道,他见苏八娘个弱女子,那多亲友团,心说肯定是找别人帮忙。
“民女自诉。”谁知苏八娘神态坚定道。
“好。”周大令又将程之才宣进来,问,男方这边却请讼师,于是也放进来。
※※※
而后原被告双方,分别当堂宣读状纸。
苏家阵势真不小,除三苏之外,还有四个身强力壮大青年,将头上带着白纱罩面苏八娘,严严实实护在中间。
但比起程家排场来,又小巫见大巫——二十多名家丁,前呼后拥、抬着五顶轿子,其中顶翠幄青帷女轿,周围还紧跟着数名丫鬟婆子,浩浩荡荡直接开进县衙去。
人们看到程家煊赫声势,各种羡慕嫉妒之余,也不禁为苏家捏把汗……能斗得过这庞然大物?
县衙审理案件,都是在二堂进行中。除主审、书记、三班衙役外,往往还会放些百姓,在堂外旁听,以示主审官公正无私。
待争讼双方到齐,场外观众就位,身穿绿绸官袍、腰束角带、头带直脚幞头周大令,出现在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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