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久久不语,雨帘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铺就台阶上,不断溅起水花,打湿他衣角。
“退步吧,元帅,退步海阔天空。”陈恪起身,走到他身后道:“你伟大,不需要个虚位证明。”
陈恪这话,说得极为得体,方面暖心;另方面,也提醒狄青,你这个枢密使,不过只是空头而已,权柄,都在宰相那里呢。
如果放在几个月前,他肯定说不出这样话,显然在京城经历这多事,陈恪也渐渐成熟。
狄青闻言心里暖洋洋,但他转过头,认真看向陈恪道:“仲方,知道,很多人都在说,狄青你就名利心轻点,扔这个官又能怎样,不就身轻松吗?但是不能,必须要在这儿。”他语气带着些激动颤抖,字顿道:“不管多难,都要在这儿。”
在见欧阳修之前,陈恪曾经去过趟大相国寺。他忘不,自己当初劝狄青,不要接受枢密使职时,狄元帅那强烈反应。所以陈恪必须要知道,此刻狄青,又是何等心境……这直接决定事情难度。
听说陈恪到来,狄青十分高兴,他爽朗笑着,责怪陈恪道:“来京半年,也不到家里坐坐,难道还在生气?”
“是。”陈恪点点头,近距离观察,他发现几年不见,狄青衰老得可真快,鬓角斑白、皱纹隐现……当初大帅哥,已经变成老帅哥。
“嘿,这气性,可真大。”狄青让他坐下,有些萧索笑道:“听说你要参加这科大比,不来也好,不来也好哇……”
“这不还是来?”陈恪说着望向狄青道:“元帅,四年,你这枢密使,也当够吧?”
“为什?”陈恪无法理解道。
“你不是贱儿出身,不知道没有希望人生,是多让人绝望。这天下,对军卒们是多不公平!”狄青压抑着愤懑道:“只要当兵,就要被像牲口样刺印,从此被人轻视、被人侮辱、前途更是片黑暗。”
他双目投射出最坚定光,对陈恪道出自己埋藏最深心曲:“是,确实是孤军深入,到处都是敌人,每日都活在煎熬中。但只要在这儿,天下贱儿便知,朝廷有此名位相待。”狄青声音很轻,却字字印入陈恪心口道:“人有希望,才会奋进,才有可能击碎不公,为此,无论多难,都要待下去!”
“……”陈恪眼睛湿润,他万万想不到,狄青恋栈不去,竟是这样原因。这世上最动人,不是政客们口中豪言,不是女子眼里
“嗨。”狄青摇头苦笑道:“想不到四年不见,们还要继续同个话题。”
“但想必元帅两时心境,已经大不相同。”陈恪轻声道。
“是啊……”狄青长身而起,背手走到门前,望着外面漫天雨幕道:“四年时间,说起来点不长,对来说,却是沧海桑田、恍若隔世。”
这是当然,四年前,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指挥千军马万大元帅,人生是何等豪情壮志?四年后,虽然贵为枢密使,过得却是鬼样日子,你让狄青怎能不唏嘘。
“这次来,是听说些不好传闻。”陈恪也不跟他磨叽,直截当道:“元帅深谙兵法,应该清楚,自己已经陷入四面楚歌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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