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意思是……”他声音虽轻,落在杜清霜耳中,却不啻击响雷,只见她檀口微张,半晌回过神道:“把原先曲调改掉?”这冲击实在太大,她学十年曲子,从来就没想过律书上曲调可以改。
首词如何才能演唱出来?首先必然有曲谱,然后有配合曲谱词……为什填词时,每个字都有严格平仄限定?就是为配合旧有词谱。宋朝开国百年,诞生新词不下十万首,词人和乐人们,从来都是只想着,如何填出合乎规范词,却没有人想过,让那些固有曲调,去适应自己词。
在宋人心里,这就好比,当儿子,必须要听父亲,但你不能要求,当父亲听儿子话。
现在陈恪却说,把固有曲调改掉,让它适应词,你说杜清霜能接受得?半晌,她才轻声道:“从没人这干过。”
“为什不能这干?”陈恪摇摇头,意态悠闲道:“其实词人都有同样困惑。凡文以意趣神色为主,四者到时,或有丽词俊音可用,岂能顾九宫四声否?如必按字模声,即有窒滞迸拽之苦,恐不能成句矣。”顿下道:“这也是时下难出好词原因所在。”
大家歌声,陈恪惬意呷着香茗,费心劳神数月之后,他重新感到生活美好。
曲唱罢,杜清霜微微垂首道:“公子,清霜唱得对?”
“你是大家,自然不会唱错。”陈恪轻轻打着拍子道:“不过你不觉着,严格按照词牌唱下来,有些违和?”
“正是如此。”杜清霜暗暗松口气,柔声细语道:“有几处唱词,平仄没有问题,却不叶宫商……清霜和友人探讨过,许是公子方言,和官话腔调有出入。”其实她这样说,是给陈恪留面子,她就此请教过许多方家,他们大都认为,这首词才情不可掩,但不韵律,所以不便于演唱。甚至有人扬言,要教教这小子,如何按照宫商填词。
“不错。”陈恪点点头,暗笑道,清人填出来词,能跟宋代人样?虽然都是严格按照词牌来,但字有八声清浊而格律只分平仄,所以宋代词牌,只适合按宋代人发音填出来词。
“这件事从没人做过。”杜清霜有些失神,毕竟是从小建立乐理观念,你
而这首木兰辞作者老衲,是八百年后人,那时候发音,已经与宋代有很大出入。尽管纳兰是用江南雅音来填词,与宋代人口音同源,却也无法抵御时间和空间侵蚀,样多有不同。
因此清代人填出来词,与宋代曲牌之间,并不能完美合到起,旋律与字声偏差不能避免,听起来不免产生违和感。即使在这个时代,许多非京籍文人,因为方言原因,填出词也会有同样问题……杜清霜正是这样猜想。
“有两种解决方案。”陈恪接受完整儒学教育,对乐曲还算精通,何况他还是声韵学大家,加上多千年见识,自然明白症结所在,也知道如何去应对:“个是,给你修改字音,就当是用方言唱出。”
“嗯。”杜清霜点点头,听他说第二个,显然对这个方案不甚满意……当然不满意,堂堂歌仙,却用方言唱曲,会被人笑话。
“第二个,修改原有旋律,使其适应字声。”陈恪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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