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早晨在待漏院中,说什都有……有暗暗咋舌、有幸灾乐祸,有叹息苍天无眼,有却心下叫好。甚至还有人,猜测起官家可能会顶不住打击,就此病不起。人性之丑陋、用心之龌鹾,尽显无疑,毫无君子风范!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逃。”目睹这让人愤怒幕,赵从古索然道:“君臣自然更不例外,你看官家,福泽天下四十年仁义天子,朝落魄,还是被弃之如敝履……”
“慎言。”赵宗绩面色凝重道:“官家何曾落魄。”
“子嗣无望、圣体老病,谁还会再把心思放在官家身上?”赵从古幽幽
“大官圣体为要,还是将养几日再说吧。”胡总管轻声道:“富相公那里也说,大官若是不适,今日便不要上朝。”
“不行。”赵祯摇摇头道:“宫门五日不开,外面定已人心惶惶,寡人要是不露面,必会引起更大猜疑。”
胡言兑只好为皇帝换好朝服,戴上朝冠。赵祯看着镜中自己模样,也着实吓跳……竟然比几日前,老十岁似,不禁心下片灰暗。
见皇帝有些呆滞,胡总管命将便轿直接抬进内室,小心搀扶赵祯坐进去,起轿出福宁殿。
来到院中,胡言兑让轿子停下,掀开轿帘道:“官家请看。”
当天夜里,入内内侍省杖杀宦官十六名,皇城司杖杀宦官五名、军官三名、士卒八名……其实先把他们发配到边地,再不知不觉弄死更好,但狄青和李继和都认为,宫里宫外人心已经长草,不当着他们面杀人,起不到震慑宵小作用。
得知这个消息后,赵祯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方道:“寡人只是想将他们逐出宫去而已……”
“逐出宫前按例是要打板子。”李继和面无表情道:“奴婢按照在军中打板子力道行刑,却不想他们忒娇嫩点。”
“唉……”赵祯叹气道:“这次念你初来冒失,不追究责任,万不可再妄杀人。”
“奴婢知道分寸。”李继和点头道。
赵祯便顺着他所指望去,只见个小黄门,高高放起只纸鸢。
胡言兑奉上支金剪,恭声道:“大官剪线,把晦气放吧……”按民间说法,放风筝就是为放晦气,剪断线,就等于把晦气放跑。胡总管这是变着法子安慰官家呢。
谁知赵祯看着那只纸鸢出神半晌,却摇摇头道:“就让它晦气寡人个吧,别再去祸害别人。”
※※※
大臣里,果然如赵祯所言,已是众说纷纭。*员中,总不缺消息灵通之辈,他们对这几日发生事情如数家珍,甚至连几个时辰前,有宦官、侍卫被杖杀,他们都清二楚。
“老胡,按殉职厚恤他们家人。”赵祯叹气连连道:“还有,十阁宫里女子,全都赐以钱财,放出去吧。都是十七八小女孩儿。寡人不应当剥夺她们生。”
“那十阁呢?”胡言兑觉着指令有些含糊,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
顿好会儿,赵祯才又道:“念在昔日情分上,寡人不杀她们,让她们落发为尼、或者为女道士,到南京白云观居住吧……”
“喏。”胡言兑轻声应道。
无论好歹,终于给这档子事儿画上句号,赵祯不禁长舒口气道:“上朝吧。”这天是例朝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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