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衍仍然心意难平,不是觉得自家儿子轻浮浪荡,而是觉得,自己在漠北好好
“亲爹,”贺兰昭脸痛苦,“您汉话说不利索就别老用成语,抛头露面是说娘们……姑娘家,没事儿,爹你前后看看,这洛阳城多是骑马人。”
贺兰衍用鲜卑话骂句“野驴”,摔帘子坐回去。
贺兰昭小声用鲜卑话回道:“野驴怎,野驴挺好,洛阳街道这窄,毛毛都跑不开。”
洛阳城阡陌纵横,街道自然不比北疆茫茫大漠可以纵横驰骋,贺兰昭走走停停,且行且看,他自幼长在北疆,看惯长河落日,平沙走马,在大漠戈壁上野惯,乍然来到京城,少年人心性高,嘴上不说,看向这座繁华都城眼神却处处透着新鲜,市井间搭起帐子当垆沽酒,卖艺人歌声传得悠长;走街串巷商贾背着各式各样新奇小玩意儿,还有……
还有青楼红袖。
正光元年,春。
“去你穆之叔父家,为父教你礼数不要忘,不要像头野驴样给为父丢脸。”
“是,”少年躺在榻上,翘着二郎腿拈着小桌上点心吃,“野驴怎,在北疆时候您可喜欢耶律毛毛,到中原您就嫌弃它。”
贺兰衍叹道:“你自己愿意和头驴比,为父也无甚话说。”
耶律毛毛是父子俩当初在北疆捡头野驴,那驴跑到军营里来时候毛长得盖住眼睛,十分风流潇洒,活像张会动毡子,兵士们当时都以为捡到头牦牛,乐得不行。
贺兰昭带着某种孩子式兴奋与迷茫抬起头,看向那在闹市之中被装点得格外绮艳精巧楼榭,那房屋和别灰突突不样,楼阁用红粉帘幕隔起来,有女子倚着栏杆,香肩半露,云鬓微堕,看见他往上看,娇滴滴地喊声“小郎君”,把帕子往下抛,贺兰昭出于本能伸手接住,接住之后却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捏着帕子翻来覆去地换着手倒腾,好像那姑娘扔不是香喷喷帕子,是颗大漠里就着泡硬屎能啃三年仙人球。
“你刚买个烤红薯吗这烫手……”贺兰衍又掀开车帘,看见贺兰昭捧着条花红柳绿十里飘香帕子,哪能不知道是怎回事,金刚怒目道,“你在干什!”
“……”贺兰昭百口莫辩,抬手往上指,却发现那姑娘娇笑着,退到帘幕后头去,只能讪讪地说,“她自己扔给。”
“你!”贺兰衍气不打处来,指着贺兰昭道,“你等着回家,要把你打得……”他瞪着眼睛想会儿词,总算从汉话里找出个能描述惨状形容词,“要把你打得姹紫嫣红!”
“……好。”姹紫嫣红野驴把帕子掖进怀里。
贺兰衍字浩康,出身行伍,生戎马,做到北疆镇戍军名军副,其子贺兰昭亦自幼习武,正光元年,贺兰衍迁中军虎贲幢将,携妻子入京师洛阳。
贺兰衍早年喜结交军中朋友,其好友云棣在中军羽林当值,此次入京,安置妥当之后,贺兰衍便迫不及待地带着贺兰昭去拜访故交。
贺兰衍掀开马车帘子探出头:“你上车。”
“坐不惯,”贺兰昭单腿踩住马镫,轻盈跃翻身上马,“骑马给您开道。”
“你不要,现在是洛阳,你不要……露,抛头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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