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好问再度默然不语。
“朕懂。”赵玖微微叹气。“有件事须说与吕学士听,朕之前落井,身体虽无碍,但其实病厄之中多少忘些人事,以至于行在中人心动荡……所以吕卿就不要去宣州,复你尚书右丞职务,留在行在这里以备咨询,也是要借你资历安抚人心意思。”
直默不吭声康履愕然抬头,本能便想插嘴,却忽然意识到殿中这二人虽然立场相似,但根本上并不是他政治盟友,而按照规矩,他这个内侍此时是没资格说话。
当然,经历之前两日风波,康履倒也不再苛全求备,吕好问虽然实诚,却到底是个支持南下人,还能怎
“是。”
“可朕要南行,中原如何才能守?”
“东京以宗留守为任,泰山沂水带再遣大将……”
“若金军主力猝然来袭,他们能守住吗?”赵玖微微挑眉,面对着切实困难,他再无昨晚小人得意。
“……”
番闲谈,后殿中别人且不提,吕学士倒是彻底放下心来——这个官家确实没傻!
而这时候,赵玖也方才知道吕好问些底细,诸如此人‘道学’非是这明道宫道,而是历史上那个鼎鼎有名儒家道学之道。而且这吕好问世出名门,他玄叔祖吕蒙正、曾祖父吕夷简、祖父吕公著,全都是宰相。
与此同时,赵玖也明白为什康履放心推荐此人来见自己,乃是因为此人之前请辞尚书右丞(宰相副署),就是因为李纲在朝中打击东京流亡大臣所致——此人当日在东京汴梁,参与过张邦昌伪朝,却也是第个劝说张邦昌归还皇位之人。
不过很显然,这位道学先生跟赵玖印象中道学先生相差甚远,其人温文尔雅,有问必答,却既不趁机攻击李纲也不多言黄、汪二人之政,只是如他奏疏中文字那般,温和劝赵玖凡事量力而为罢。
借此,赵玖也多少又知道些隐情。
“朕知道。”赵玖微微调整心态,勉强做到面色如常。“那若金军弃二者不顾,直接从南京走亳州,路南下追击行在又如何?”
“倚淮而守,以待四方援兵,并以东京、山东两路夹其后。”
“若淮河不能守,山东、东京不能倚仗,又如何?”
“弃扬州,走江南,守长江。”
“若长江也不能守呢?”
“朕看很多人奏疏中都说北方无兵,河北、中原确实没兵吗?”
“其实有兵,但多是乱兵、民兵,即便是招募下来也不能当金人野战击。”吕好问坦然相对。“河北士民受金人荼毒,多有战心,但无器械甲胄,所以多只能依靠山野为战;中原遍地乱军,人数多、甲胄也有,却多是从金人阵前溃下禁军,根本不敢与金人为战,反而只能为祸地方……若非如此,以李伯纪之敢战,也不会让官家走南阳,走南阳便是希望在彼处连结西北,将二十万西军引入手中。”
“朕懂。”赵玖微微叹气,这和他解情况很像,应该便是实情。“真要抗金,则需要江南、巴蜀财赋,二则需要西北兵马,三则需要缓缓恢复各处士气,是这意思吗?”
“是。”
“你们劝朕走扬州,便是扬州为运河起点,本就是东南财赋输送集合节点,是要以此为根本,缓缓图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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