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在其余几人注目下赶紧俯首:“末将惭愧,末将并非是指摘恩相,恩相在东京收纳人心,整饬军备,已然是帅臣楷模,末将所言用兵之道说是临阵小道……”
“知道、知道,也没有认错意思。”宗泽上前扶住对方言道。“个末科进士,做半辈子县尉、县令,哪里懂得用兵打仗、学什诸葛武侯?只是家国沦陷,别人都不理会,只有个近七旬老朽在这废都之上,能尽量修修补补已经不错,凭什让做如什擎天玉柱般好?做个铁柱子不行吗?”
“恩相说是。”
岳飞诚恳答道。
且说,别看岳鹏举在屋子里百个觉得宗泽不妥,但此时他也是真百个觉得宗泽说太对……想想就知道,局势糟糕时候,自官家以下,所有人都在南面,而留在南面也好像也挺有道理,但宗泽愣是个人留在东京,然后靠着己之力,鞠躬尽瘁,硬生生撑住这个大局。这时候说他不会用兵,说他做事没有制度,如果是肝胆相照之人希望宗泽做好点,当然无妨,可以此来攻讦对方,那跟战场上吸血蝇虫有什区别?
之变中,虽然金军从头到尾直没有入城,使得建筑普遍性得以保全,但工匠、财货、军械军器、粮谷贮存却尽数失去,再加上几十万禁军与勤王兵马被击败后溃散为盗,却是使得整个城市几乎沦为鬼城!
真是鬼城,须知道,当年东京鼎盛时期,人口百四十万,街上摩肩继踵,而如今东京左右,城内城外寻常人家加块却只剩二十万人口……而且人人穷弊,甚至度闹出饥荒,得亏宗泽去年年中来到此处坐镇,面安抚士民,面招降溃兵,面组织抗金,面还要费心费力跟中枢行在文斗,这才勉强有点样子。
而回到眼前,今夜本是元宵佳节,放在往年,汴梁城早已经是火树银花不夜天,而此时却萧萧索索,虽有零星灯火,却也不过是兵丁巡防罢,唯独轮明月高挂中天,惹人遐思……只能说昔日东京繁华盛景,竟只宛如梦中。
四人之中,三人都经历过那般盛世,自然是口中无言,心下感慨,而岳飞虽未见过彼时盛景,但只看其余三人神色,再加上今日佳节之期,却如何不懂?便也肃立不语。
“散吧!”
宗泽在东京能把这些溃兵、义军收拢如此利索,让所有人为之赴死,难道是靠什用兵如神?
能为今日局面,这宗元帅已经足称是此时天下第帅臣!因为此时这天下
夜寒月明,身形瘦削宗泽披着件杂色裘袍在街上看半日,却是忽然主动挥手。“你们明日还要上路。”
岳飞、马扩赶紧俯首,而宗颍原本想伸手扶着自家爹爹回去,却想到刚刚拎半日人头,复又只能亦步亦趋。
然而,宗泽披着那件杂色裘袍慢腾腾走数步,却又忽然回头,喊住那已经上马二人:“且回来!”
岳、马二人不敢怠慢,复又下马回身,恭敬行礼。
“鹏举。”宗泽果然是先对岳飞言道。“想下,你之前说极对,这套做事法子是不能长久,而且用兵之道,也确不行……想要真正收复河北、迎回二圣,还得按你说来,严明军纪,兵精粮足而军械齐备,堂堂正正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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