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不只是李光心思矛盾,就在李光住处对面,早已经熄灯间房内,望着黑洞洞房顶,万俟卨居然也在连串胡思乱想之后与李光不谋而合——他现在也觉得和东京相比,南阳绝对可守;而与二圣相较,赵官家也绝对是可以倚仗个官家。
不然以他为人,之前就不会随从这位官家留在南阳赌这把。
而且,和儒臣姿态明显、派系分明正人君子兼大臣风姿李光不同,万俟卨念头就更通达,在什都敢想此人看来,之前东京失守,酿成靖康之变,二圣其实干系重大。
其中,太上道君皇帝(宋徽宗)胆怯无能,遇敌便走,先丢大军于河北,复传位南狩动摇军心人心;而渊圣(宋钦宗)却是典型随风倒,今日听这个,明日又听那个,金军来到城下软弱不堪,金军走又心存侥
中侍御史李光李泰发听对方言语,微微振作,便自带着热水壶回到住处,先泡脚,然后便早早上床,但其人上床之后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中间取书来读,也只觉混沌片。
毕竟嘛,刚刚万俟卨番姿态,看似姿态严明,其实只是空话与敷衍而已,所以,李光虽然时得安慰,但内心深处疑虑却从未被打消。实际上,现在这位李御史满脑子依然还是南阳安好,而赵官家却犯浑误事,以至于大局崩坏念头。
这不是近日才冒出来念头,而是围城前便和林杞等友人讨论,并接远在东南恩相李纲书信提醒后起念头,只是如今林杞等人多被发怒赵官家与吕颐浩驱赶到襄阳,然后城池被围,书信断绝,城中只有李光名李纲派系重臣,又眼见着赵官家近来姿态乖戾,心中着实忧惧,这才不得已与他人讨论。
然而,李御史躺在榻上,想来想去,面忧思不断,面却又难以想通……别看他今日对万俟卨说是担忧官家不去襄阳,但其实,官家真不去襄阳,真就在南阳耗着,在他看来,也不是不行。
毕竟,身为拥有监察权殿中侍御史,李光很清楚眼下南阳情况,物资充分,城防留有余地,众人想到没想到,赵官家和陈规这个兵部尚书都有准备……譬如说,李光之前也算是参与东京围城靖康老臣,但他实在是没想到赵官家居然妥当到事先在城内挖蓄水池以储存石炭?
更不要说这种早早支开多余居民,将城池实际上变成个大军营做派。
而这几日,眼见着金人花样百出攻城手段屡屡受制,他这个御史有时候竟然会觉得,哪怕城墙全没,靠着城内这些军坊,南阳似乎也能与金军耗下去!而大宋也绝不会再重复靖康之耻,再度陷入亡国之危!
没错,哪怕是李光现在都隐隐觉得,只要这耗下去,哪怕东京和长社全都没,金人又来几万援兵,却也迟早会被酷暑、伤亡给弄得疲惫不堪,最后狼狈而走。
或者说,适才对上万俟卨,李光当然是要根据政治立场做出表达,但从心底而言,他这些日子已经隐隐对眼下这位年轻官家有几分服气,也对局势没那悲观……只是,身为个老臣,而且是典型儒臣,他对赵官家如此脱离官僚行事,多少有些本能畏惧罢。
而正是出于这种矛盾心理,才会被万俟卨给轻易糊弄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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