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胡寅脸色在月光下变幻阵后,却反而放松下来:“光武自成体统,是有光武中兴基业做腰胆,而官家‘腰胆’尚在西面那座城内。”
“你看。”小林学士忽然摊手失笑,相顾左右二人,且言之凿凿。“事情不又绕回来吗?虽学问浅薄,但这些日子随官家颠沛流离,倒也常常思索感慨,以至于渐渐有个大逆不道想法……那便是靖康之后,百余年大宋其实已亡,乱世其实已至,而眼下咱们这位官家行事,虽有大义支撑,但凡事皆尽力自为,若能自定胜败,自兴基业,祖宗家法这四个字,自然是文不值!”
听到三人直避而不谈那四个字被‘文不值’,万俟卨神色恍惚之余,只觉眼前这位学士,早非城府二字可论,所思所想,着实让他震动,偏偏又真心让他信服,也是心生畏惧。
而出乎意料,另边,胡寅沉默片刻,也没有反驳,只是仰天叹:“如此说来说去,这天下事似乎终究还是要看胜败?然圣人大义,又该落在何处?”
这个问题没人能答,小林学士也没有再多说什,而是继续望天观月。
然开口就后悔,但万俟元忠确实有些难以理解小林学士言语——方面是为何不愿劝谏,方面是为何敢当众说出来?
三人成虎,而此地已有三人。
“只是觉得杜充该死罢。”小林学士不慌不忙,从容答道。
“都说,不是说杜充不该死。”胡寅终于也开口,却是明显气血上涌。“林学士……只问你,你想过没有,杜充固然烂命条,但为他人,官家却也平白斫断他与南阳上下心?!之前大半年,官家在南阳意维持,堪称千辛万苦,上下方才团结致,做那多事,虽有争执与挫折,但总归是比他处好太多吧?这多人辛苦,难道就该被杜充人牵累到吗?”
听到这里,便是万俟卨也心有戚戚焉……他是真喜欢之前南阳那种气氛,面不失之前大宋政治传统,该有都有,面却能合力做事,而且还升迁通畅,都不用贿赂……而那种好气氛,自然是要天子和大臣还有特殊局势混杂在起,才能勉力维持住。
且说,大苏学士有云,‘千里共婵娟’……就在县衙内三人无言望月之时,与此同时间,鄢陵东城城头之上,之前看半日城下军营动静赵官家,此时其实也正在仰天望月,却不知与那三人是不是在想同件事。
而稍看阵后,他便被飘到月影之上城下炊烟吸引,然后不由感叹起来:“郦卿
旦消失,可就再难寻回。
“是啊。”小林学士再度叹。“之前大半年间,官家在南阳气象,堪称明君风度,宰相以下,诸臣僚虽有龃龉,却也多有昂然奋进之态……如今官家斧头让他与南阳上下起裂痕,愚兄也心疼。但胡贤弟,愚兄想问你事,南阳做那好,为什局势还是步步走到眼下呢?”
胡寅茫然时,却又干脆冷笑:“林学士想说什?”
“胡贤弟,你学问是公认好,愚兄正有问。”林景默终于不再望天,而是扭头看着胡寅正色相对。“前汉后汉,血脉继续清楚,但是两朝呢,还是朝?”
此言出,小林学士身后万俟元忠登时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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