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再无京中唯二少年郎。
回忆结束。
刃唯总算明白为什——成景廷说,回得来才叫想念,回不来叫怀念。
万物明丽,晃数载而过。
时光匆匆,他成景廷被命运敛尽锋芒。
江南水乡好景,西南山河瑰丽,年轻他们都曾向往。
记忆中模糊最后幕,是自己。
身中数箭,再被剑刺穿胸膛,带血滚落下马——明是从小养尊处优太子伴读,却睁大眼没喊声疼。
千年前那日,他躺在已变作战场荒山野岭里,直直地半跪下来,目光如炬,盯着成景廷身处边疆方向。
画面闪回,他看见自己和成景廷在花前月下,在宫中庭院内挖儿时埋下梅子酒,又于名台水榭边赏尽皇城月色。
自己高中武状元那日,皇城有太子策马开道,花瓣落入马蹄之下,世间得意最不过少年郎。
成景廷侧卧于宫中暖榻上,用鹤氅裹彼此身,用力抱住他,声音还带些稚气:“此去别,高山水远。在战场上,定不给你丢脸。倘若胜利而归,父皇问要什,就向他讨赏。”
刃唯脸蛋发红,眨眼,像要抖落窗边飞雪,“你要什?”
“要你,”成景廷不作弄他,耳朵也烫,“封个太子妃,以后,和动不动就南巡去。”
京悼念挚爱,于城外手刃军中叛将,血溅数步开外。
二十五岁,先皇病逝,登基,盛世太平。
思及此处,刃唯明白过来……那个“挚爱”就是自己。
当年,成景廷贵为太子,却因与自己私情被捅破,被迫请命以边疆三年稳固换世相守。没想到就在要回来第三年,刃唯被圣上派去抵抗东部蛮夷之军。不料军中有人叛变,导致几万大军折损于山岭之中,未有人归。
自己虽为伴读,但自幼开始便和太子殿下同起同睡,连老师都是同位,造诣更不相上下。太子不在京中,自然派唯二自己去挡。
而后,自己呼吸渐停,目不能视,鲜血侵入身下土地,将使命永久地留在沙场。
皇城派人收捡尸身时,从他掌心内搜得金线缝制护身符。
似是当年太子出宫,携伴读去城外道观求。
有人快马加鞭,将此护身符路送至边疆。
太子静坐数日,不发言。
“动不动怎行……”刃唯失笑。
“要是战死,你就拿梅子酒,每月来看。若是不看,就托梦吓唬你。”见刃唯犯困,成景廷也闭上眼,喃喃道:“你若看见衣摆洒过亮月光,或是草木动摇,便是随风而来……”
刃唯在暖烘烘被窝里踹他脚:“胡说什呢。”
刃唯扶在门边,看着床榻上双双入睡二人,时出神。
成景廷以前……这甜啊。虽然现在也偶尔搞搞浪漫,但看就是被岁月折磨过人。
谁能想,挡就是挡住千年。
现在,他成景廷,已被岁月挫平朝气,只剩下阴郁与怨恨……偶尔成景廷笑笑,刃唯心都快化。
前方大马上刃唯手拉缰绳,猛地回头,笑得开怀:“怎前段时间才练过骑术?今天就不如?”
不远处树梢上刃唯然……这世自己文武得,在命里于成景廷是亦师亦友,更为知心爱人。
而少年时爱慕往往是生最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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