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声已经收尾,琴音徘徊片刻,眼见得不到回应,也只好怅怅轻拨几下,拖出余音袅袅。
有人高声问道:“敢问是哪位高人到?何妨现身见!”
展榆听这声音,笑意就收,这才明白叶怀遥方才之所以那样说,只怕是已经听出来人是谁。
叶怀遥微微笑,回道:“月色如许,玄天楼欲在此消磨良夜,无关之人且往他处去罢
方才琴与筝争斗,宛如使人置身于两军争斗夹缝之中,血气盈鼻,惊沙扑面,命如累卵,身不由己,因而心神散乱,气血逆行,若是定力稍差,不注意走火入魔,更是有着性命之忧。
但叶怀遥歌声却完全不同,虽然同为以乐律争斗,但那意气风发歌唱,宛若将眼前枯骨黄沙化作春华烂漫。
身侧草薰风暖,头顶万里星天,白云飘絮,辽远旷达。
人在其中,也不由抖落身凡俗事,只是去笑,去跑,广阔天地尽归人,山峦云絮尽归人,亮灿灿阳光与随之和声风尽归人!
琴声与筝声依然在弹拨,然而其中攻势已经被悉数化于无形之中,周围人人屏息凝神,静待着这场精彩战局画上最后尾声。
叶怀遥自认为是个武夫,平时调琴弄箫太影响他打打杀杀,听展榆问起,说道:“这还真没带。”
他想想,又道:“不过没事。”
此时琴箫之声争斗愈发激烈,他找准个空子插进去,抬手扣舷而歌:
“春日迟迟兮桑萋萋,红桃含夭兮柳舒荑。
明月皎皎兮天濯彩,弈弈沧浪兮漫宿奇。
,海风浩浩,将远处激烈琴音送来,也拂动人身形翩翩欲飞。
叶怀遥在雾气与光影中这回眸笑,简直仿佛昙花盛放般明艳动人,叫陶离铮刹那间竟然恍惚。
他定定地看着叶怀遥,只觉得自己心跳“怦、怦、怦”撞击着胸膛,随着远处拨弄琴弦起躁动。
陶离铮觉得自己定见过这个人,但是什时候,难道真是梦里吗?
或者此刻场景美好如斯,盖因为现在才真是场梦?
筝曲杀意减弱,逐渐淡去,那阵琴音却个划拨,变调子。
抚琴之人怕是对叶怀遥又惊又赞,这琴音转,竟然随着叶怀遥歌声而奏,似在表达善意。
展榆笑道:“师兄,人家那是想结识你呢。”
叶怀遥也笑,停下来,道:“是谁想结识就能结识吗?不唱。”
展榆忍不住笑起来。
君不见吾行良辰兮,念衷情之乱离。
漾扁舟于陶嘉兮,分袂不以之引星极。
慷慨兮不发相思乎,惆怅兮莫道怀弥……1”
歌声朗朗,行云流水般穿到琴声与筝声夹缝之间,双方你来往杀气受此缓冲,竟然为之窒。
歌声中几分酒意疏狂,潇洒随意,毫无争胜凌人之心,却轻易地化解琴音中扰人哀思寂寞,也冲淡筝曲里杀气横溢锋芒。
静默之间,只听琴筝荡荡,音韵回旋。
展榆也从船舱中走出来,说道:“师兄,你身上有没有带笛箫类乐器?这两个人战势胶着,已经停不手,这样下去,咱们没事,旁人可受不。”
他说着看陶离铮眼:“你瞧瞧,陶二公子修为不差,现在眼睛都发直。”
陶离铮:“……”
算,就当是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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