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当年书店监控里看到温良被陌生男人抱走时候,他小脸儿甚至还很茫然。该有多害怕啊,定很难过吧,觉得哥哥真不要他。
温让焖掉最后口烟,把烟头摁灭在窗台。
这些画面不能回忆,每帧记忆都是砍在心尖儿上利刃,反复翻挑着他愧疚,让他胸口疼得稀碎。
温良,你都经历什?
你还活着?
温让试着想象二十岁温良,脑子里却空空荡荡,只有团像那些光圈样模糊形象。他试着描摹出个大概二十岁左右男孩子,像假人样僵硬,他不知道温良应该偏高还是矮,是胖还是瘦,脸庞更是片迷雾。
温良丢时候,只有四岁,太遥远。
四岁温良是什样子来着?
温让回忆着弟弟稚嫩小脸儿,温良特别白,爱笑,老人家说三岁看到老,温良眉形生得相当好看,两颗亮晶晶黑眼珠,十分讨喜。
温良丢之前,自己对他说得最后句话甚至很凶。
梦境从来都在此戛然而止。
每每在侥幸心理中大汗淋漓地醒来,都要更加剜心挖骨地面对现实残忍。
——十七年前那个瓢泼大雨傍晚,当他终于等雨势渐缓,抱着新书跑回家,温良不在家里,不在任何他和父母能找到地方。
他把温良弄丢。
他亲弟弟,温良,四岁温良,被他弄丢。
“哥……”
“哥……”
“哥哥!”
……
温让在潮湿梦境中惊醒。
温让去
“你在这儿等,乖乖,哥哥五分钟就过来。”
温良还追他两步,小心翼翼地喊声哥哥。温让急着看书,皱起眉毛吓唬小小温良:“不听话就不要你!”
烟草燃烧味道在口腔里弥漫,辣得温让鼻根儿发酸。
那是最后声哥哥。
温良很乖,委屈巴巴地坐回幼儿区宝宝椅,看着自己像摆脱麻烦样跑开。
温让从床上坐起来,无力地将脸埋进掌心。
这个城市初夏总是很潮,潮湿,且闷热。温让深深吐出口浑浊滞气,捋把被冷汗浸润额发,从床头摸出根烟点上,下床推开窗子。
夜风穿堂而过,带着五月特有怡人凉意。温让靠在窗子边迎风吐烟圈,看着远处明明烁烁,无数灯红酒绿霓虹缩成团团朦胧光圈挂在天边,仿佛直不眠不休。
温良如果没丢话,就该二十岁。
二十岁。
夜里点四十。
这是这个月第三次,他又梦到十七年前五月二十五。
十七年前,温让十二岁,温良四岁。
温让在往后十几年人生里都在悔恨,为什那家书店要将幼儿图书单独设在个楼层,为什自己不抱着温良起上楼。
那个五月二十五号傍晚,夕阳荒红得刺眼,街上扑腾着许多蜻蜓和低飞燕子,预示着场阵雨即将来临。温让在无数个夜晚梦到那天场景,梦里他跑遍书店每个楼层,在每扇书柜与书柜间缝隙里呼喊温良名字。他从楼里跑到楼外,被浩大雨帘拦隔在书店门口,街道上雨雾四溢,蜻蜓和燕子早已不知道躲去哪里,溅起水花湿他脚,他还抱着新买书,看着空荡街道迟疑,幻想着也许温良早已被父母,或者随便哪个相识邻居都好,被抱回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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