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电视,宋琪看他。
江尧骨头生得好,很适合这样把脸全部露出来发型,从额头鼻梁到下巴,起伏有致条线在电视五彩晦暗光线里非常漂亮,像柄凌厉纤薄刀刃,明明只是在没有表情看电视,眼皮耷拉,就带上“莫挨老子”活泛味道。
这样江尧难以让宋琪联想到纵康,纵康没有江尧这股“刃”。
正想着,江尧就张牙舞爪地在软垫上翻个身,歪在沙发上冲宋琪伸手抓抓:“姨夫,冰箱给掏点儿东西来吃,撑得动不。”
“……撑得动不还能吃?”宋琪说。
江尧说完,他把火锅摁小点儿,也叼上根烟,把手举到江尧脸前,慢慢比个二三。
“什?”江尧看他。
宋琪搓个响指,指江尧下:“笑。”
“……”江尧想起来,那天他去找宋琪拿车,宋琪跟他玩个弱智无比憋笑游戏,他还给输。
同样路数,他这次又输。
手指搭在盘起来膝盖上敲着节奏,说:“爸在外面有人,估计是直有,因为从记事时候起妈就天天跟他打,骂、吵、闹。”
“他俩可有意思,在家掐得直嚎,出家门还要装模范夫妻,和哥在外面都不乐意陪他俩演。”江尧笑笑,“忒假。”
“亲?”宋琪问。
“亲哥。”江尧又点下头。
“妈死以后爸基本就不管,也懒得理他,江越……就哥,”江尧解释,“他也烦,他那时候大学刚毕业,初中,都不回家,见面就呛,呛起来就打,后来呛都懒得呛,就谁都不搭理谁。”
“哎,你不懂,这是氛围。”江尧本正经地说,“你就当是头,bao龙,守着堆财宝什都不干也高兴。”
“什东西。”
“毛病……”江尧嘴角扬,瞪着宋琪笑得停不下来,感觉喝下去酒全都荡荡,涌进脑子里晃得他发晕。
宋琪也笑笑,冲江尧推推酒瓶子:“还喝?”
“不。”江尧笑得腿麻,叹口气站起来感受下,太阳穴绷得有点儿晕,浑身经络倒是被酒精滚得舒展过头,只想有个能靠地方瘫着,就歪回电视前垫子上伸个懒腰,“现在刚刚好,再喝就高。”
“还挺自制。”宋琪抬起条腿踩在凳子边儿上,胳膊架在膝盖上抽着烟看江尧。
“毕竟大好青年,没有借酒消愁毛病,点到为止。”江尧倚着沙发看电视,舒服地说。
“小时候,直以为每个人家里都这样,打,吵,吃着吃着饭就掀桌子,后来发现竟然他妈不是。”江尧挠挠脸,“也不知道为什家这样,明明别人家看着都挺好。”
“妈其实特别好,只要不跟爸吵架时候都特别好,她这辈子就是栽爸手里。”江尧弹弹烟灰,“快咽气还在跟说,不许让那个女进家门,结果她走没两年爸就把人领回来。”
江尧说到这儿就没再说下去,不知道在想什,脸上表情有点儿空,他重新捡起筷子又吃两口菜,简单地发表个总结:“反正就是窝疯子。”
“哎不说,”他拽张纸擦擦嘴,把筷子往桌上扔,“提起来都心烦。”
他说后面那些话宋琪直没再插嘴,看着江尧很安静地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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