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灵转到屏风后去换衣服,耿曙原本有许多话想说,来这出,反而无从开口,同时明白到姜恒对他评价,是个“随和人”。
“还没朝聂将军告罪呢。”太子灵在屏风后脱衣服,人影映着,说道。
“不打紧。”耿曙却很豁达,“两国交兵,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残忍。能理解。”
姜恒喝着茶,翻下太子灵那王案上文书,乃是赈灾事宜,底下又垫着郑王死后国事后续,以及大堆朝臣奏章。
“……但即便如此,还是要道歉。”太子灵系上腰带走出,穿件薄薄亚麻袍,内里匀称身材与文人肌肉,以及白皙肌肤若隐若现。
“怎会没钱呢?”姜恒倒是无所谓,径自走到侧去倒茶水,自己招待自己,太子灵身边就连个贴身跟人也没有。
“打仗花光罢。”耿曙冷漠地说。
“是啊。”太子灵说,“被你杀掉近三万人,要抚恤,要照顾他们妻儿,今年国内收成又不好,收不上来多少税。”
姜恒递给耿曙茶,郑茶入口有股苦涩感,回味后却泛起阵阵甘甜。
他观察太子灵片刻,发现他瘦也憔悴,尤其手臂上裹着戴孝麻布。
”姜恒想想,说,“也是个谦虚人,至少看上去谦虚。”
姜恒牵着耿曙手,与他十指交扣,两人穿过前廊,姜恒忽然知道那苍凉感是怎来——郑宫内少许多人。原本值班侍卫,减少将近六成。
“怎连书房附近都没人巡逻?”姜恒疑惑道。
“因为没钱。”书房内传来太子灵声音,说道,“请进。”
姜恒在门外停,耿曙却拉着他,径直走进书房内。太子灵已在四个月前继任,如今身紫衣金绣王袍,虽着便服,亦戴封王简易冠冕,容貌比数年前成熟些,鬓角染上少许霜白,眸子依旧清亮有神,朝耿曙与姜恒望来,做个“请”手势。
“当初若知道你俩是兄弟,”太子灵示意姜恒朝边让让,跪在王案前,朝耿曙认真道,“是不会杀你,哪怕姜恒落在雍国手中,最初想法,也是拿你换回他来。只是他回来
“不热吗?”姜恒说,“大夏天穿这多。”
耿曙:“……”
郑都本来就闷热,姜恒恨不得只穿单衣短裤,见太子灵穿着身王袍,只觉更热。
“这不是因为你们来?”太子灵无奈道,“想着今夜能到,便先预备穿着,免得先见上面,封王见朝臣,总不能披个袍子,就出来见客罢?”
姜恒只觉十分好笑,太子灵又道:“这王袍也穿不惯,每天上朝就够受,告罪片刻。”
“先生于郑国而言,已不是外人。”太子灵温和谦恭之态如往昔,“聂将军也请随意,就当在家里般。”
耿曙点点头,坐下,他确实看得出姜恒很自在,甚至比在雍宫还要自在,见面甚至与太子灵免任何寒暄,就像相识多年知己。
确实认识有些年头,姜恒曾与太子灵为友,又曾为敌,敌人与朋友,他们关系随时都在变化,犹如阴阳轮转,只有件事未曾改变。
双方之间某中默契。
姜恒与汁琮、与赵灵都曾有亦敌亦友般默契,感受到这难得默契始终存在时,姜恒心情还是很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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