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郎俊侠说,“坐会儿。”
翌日天气晴好,晨起时郎俊侠在外头说:“段岭,出门办点事,白天不在,傍晚回来。”
段岭迷迷糊糊地应,还在榻上犯困,煦暖阳光从窗格上照进来,落在他脸上,段岭便把脑袋挪开点儿,避开阳光。
阳光又转过来些许,段岭又挪开点儿,随着阳光挪来挪去,躲避脸上日晒。
李渐鸿站在窗格外,沉默地看着段岭,身风尘仆仆,身穿麻衣,干得起皮嘴唇微微发抖。
郎俊侠又说:“也得整根戒尺来,否则出学堂,便没人打你手心,管不住你。”
段岭哈哈笑起来,郎俊侠从不打他,哪怕责怪,也不带多少情绪,未有大喜大悲,就像株亭廊下竹子,静静立着。
“要带你去琼花院住晚上?”郎俊侠问。
段岭脸顿时红,名堂里不少孩童已半大,平日里提及男女之事毫不含糊。拔都与赫连博还有次带着他从花园篱笆下钻出去,偷偷混进琼花院,恰好看到丁芝在伺候蔡闫兄长喝酒。
琼花院是什地方,段岭已约略知道不少,便红着脸,进房中去。
心。
初春时节,段岭读书读得懒洋洋,郎俊侠跪坐在旁为他磨墨,点香,准备热布巾为他擦手。段岭身慵懒,只觉内心深处有种奇怪情绪在蠢蠢欲动,坐立不安,见郎俊侠出去,便又蹑手蹑脚地出房,拿铲子去花圃里照料他种花。
从前在汝南时,段岭常看花匠种花,剪枝,移条,是以爱这行当,郎俊侠劝几次无果,也只得由得他去,不耽误读书就行。
读书读书,总是读书……段岭虽不排斥读书,然而读多,总是气闷。蔡闫大他两岁,早已去辟雍馆,拔都则无心向学,从名堂出来后便不知去何处,连告别也没有,段岭去找他好几次,从未见到过人。拔都家昏昏暗暗,阴暗且恐怖,他父亲则对段岭怒目而视,让他不要再来,只因他是汉人。
赫连博母亲却十分亲切,兴许是汉人与党项两族交好缘故,拉着段岭手问长问短,感谢他照顾自己结巴儿子。
“他是儿。”李渐鸿说。
“是,殿下。”郎俊侠答道,继而从怀中掏出张泛黄生辰纸,双手恭敬呈予李渐鸿。
李渐鸿没
郎俊侠反而道:“脸红什?”
段岭回到房中,见郎俊侠影子在廊下来来去去,春日里犯乏,不禁趴在桌上睡起来,觉便睡到天黑,夜里又睡得甚不踏实,翻来翻去。他已多年不与郎俊侠同睡,只能偶尔听到隔壁少许响动声。
“喝水?”郎俊侠隔着门问道。
段岭“嗳”声,也不回应,感觉到郎俊侠似乎在外头坐着,并没有走。
“你不睡觉吗?”段岭翻个身,半睡半醒地问。
不去名堂,又未入辟雍馆,段岭便时常在家中种花。
这天他将株牡丹苗小心地挖出来,挪到另个坑里去,郎俊侠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改天得请个花匠来照料,也免得分你心神。”
段岭被吓跳,险些将根部弄断,说:“自己能照看。”
“六月里就得考试。”郎俊侠眉头微微拧起来,说,“看你心神不定模样。”
段岭伸个懒腰,说:“待会儿就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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