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刻,武独推门进来,房中登时大亮。
“所以那些都是假。”段岭说,“你待好,都是假。”
“是假。”郎俊侠复又抬眼与段岭对视,答道,“你爹说得不错,不能相信,所以你信错人。也让你不要报答,只因在上京时,并非真心诚意地待你,不过是想借你父子二人,行复国大计,至不济,也借你手来报复汉人,让你们与元人打个两败俱伤。”
“蔡家人是被你们用反间计杀掉。”郎俊侠又说,“他恨你们南陈,也恨元人,你既然死,便无处容身,不如让他替代你,坐在那个位置上。”
他认真地端详段岭,许久后说:“没想到你回来,长大,可这错已经铸成,没有别选择。”
天地间片雪白,他思绪回到千里冰封黄河,与雕栏玉砌旷野,他曾经蜷缩在郎俊侠身前,感觉着他体温,听到他心跳,从黑暗无望梦中离开,进入敞亮大千世界。
盛怒之下,许多人也许都会担上连带责任。
“当年乌洛侯穆将太子带回来时,就觉得不妥。”昌流君说,“按理说个历尽辛苦,回到朝廷人,该当时不时提起往事才是,太子却极少谈及过往,像是生怕多说多错,被人抓住漏洞。”
“陛下知道这件事?”武独问道。
郑彦迟疑良久,而后缓缓摇头,不知是“不知道”,还是“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若是这般。”郑彦开口道,“乌洛侯穆不能杀,他是最重要人证,若你在此处杀他,回去便再无对证。”
“不相信。”段岭说。
郎俊侠低下眉眼,淡淡答道:“随你吧,该说都说。”
“这是要回答。”段岭认真看着郎俊侠,沉声说,“却不是你真心话。”
段岭坐在郎俊侠面前,说出这句时,隐约散发出种久违威严与气势。
“你说谎时候与别人不同。”段岭说,“你会看着对方双眼说谎,但当你说真心话时,眼睛反而会避开对方视线。因为你已经习惯掩藏自己……”
武独与昌流君又沉默,确实如郑彦所言,不能简简单单就把房里那家伙给干掉,旦这伪造太子身份主谋死去,回去后便再无对证,若被李衍秋查出,乌洛侯穆死于他们三人之手,反而像是牧旷达主使并推动这切。
“你不能做证?”昌流君问。
郑彦答道:“当然不能,你在想什呢。又不是当事人。”
房中,外面雪渐渐地停。
段岭沉默许久,这是他意料之中答复,却无情地撕开那几年里,上京城中温暖假象,呈予他个真实、血淋淋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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