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东家敬启……”伊默嘴里咬着肉,含含糊糊地念,“六月七日,接到南京方面消息……”
不消片刻,季达明眼前数字就飘忽起来,仿佛凭空拼出张伊默脸,他拿钢笔戳桌边旧报纸,装作思索模样抬起头,实际上却在瞧伊默。
伊默捧着肘子啃得满手是油,嘴角也全是酱汁,念句咬口肉,满足得整张小脸都洋溢着笑意。
“季先生,念完。”
季达明将第二封信递过去,伊默便也拿起第二个猪肘子。
“晓得。”伊默跟他走进去以后怯得不肯大声说话,“气派呢。”
季达明带着伊默径直往商会里走,路过人少不得要叫上声“少东家”,他平日不苟言笑,对商会上下要求颇高,此时虽只是带伊默来认路,旁人却依旧打起十二分精神伺候着。于是伊默愈发羞怯,躲在他身后慌里慌张地跑,个劲儿盯着脚下路,都不敢往四处看。
“通常都在这儿办事。”季达明沿着寂静走廊路走到底,推门带伊默进屋,“你以后来找,不管旁,认准这扇门就行。”
伊默进屋以后不那害怕,晃着脑袋打量他书桌。
“先把酱肘子吃。”季达明搬来张椅子放在自己桌对面,“去给你倒杯水。”
便。”
季达明接过包好油纸包拎在手上,摇摇头:“要去商会,刚巧顺路就买……再说,哪里敢打扰陈老板唱戏啊?”他难得开玩笑,店家愣愣才哈哈大笑。
季达明也随着店家起笑,笑完转身欲走,看见伊默弯腰贴着包酱肘子纸包迷醉地嗅。
“还吃得下?”他把伊默拉出店铺,继续往商会走,“以为你吃饱。”
“是饱。”伊默走在路上还时不时瞄眼肘子,“可这味道好香。”
如此来,整个下午他们都窝在商会吃肘子念信,伊默与季达明相处时间久,胆子大些,敢往他嘴里塞肘子,还敢拿油乎乎手摸他脸。季达明实在是太怀恋这种感觉,自打伊默去世,他人生就宛若苟延残喘,若不是伊默遗嘱上字字恳切,他怕是活不上几年。
“季先生,这些信都在说从南京来那批货。”伊默吃完
伊默爬到椅子上坐下,急不可耐地拆开包裹:“季先生,吃完帮你做什事?”
“你帮念信吧。”季达明端着茶碗回到桌边,“最近忙,信都看不过来,待会你边吃边念。”
伊默已经把酱肘子塞嘴里,闻言拼命点头:“哪些信?”
“这些。”季达明随手搬来打未拆封信,“你只管读,帮你拆。”
伊默吮着手指含糊地道声好,再把吃剩碎骨头吐在纸包上,生怕给那些信上沾到油。季达明坐在伊默对面拿裁纸刀拆信,拆完将信纸抚平放在桌上,转而去批阅最新流水。
“小默,你待会要是吃酱肘子错过晚饭,那就亏大。”
伊默听不懂季达明话,又不敢问,只拍着胸脯作保:“吃得下。”
季达明揉揉伊默脑袋:“出门时候看见李婶在厨房忙活,肯定在做好吃。”
“真?”伊默好哄得很,句话就能高兴得合不拢嘴,“婶婶做饭好吃。”
“你喜欢就好。”季达明远远看见商会,抬手指给伊默看,“就那儿,四层楼那个,好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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