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虽然最终还是被钟家人质疑,并被变相关在这里,可秦淮却觉得整个人有种紧张后难得释然。大概是这天夜实在是煎熬得紧,以至于在那椅子上静坐片刻后,竟朦朦胧胧合上眼睛。
坐在对面墙角钟信却始终保持着清醒。
他身体靠着墙壁,头微微弯着,整个人依旧是那副萎顿不堪样子,便像从前他在钟仁面前,被他呼来喝去、非打即骂时候,个样。
可是他垂在身前双手,却十指交叉在起,隐隐发力,倒像是暗中在和谁较着劲。
他目光落在左手臂上,在衣袖边缘,隐约露出大块钟仁惊马时踩出疤痕。
奈何那房间门口几个小厮守得正紧,钟信又在里面,便是心口再火烧火燎,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会子,正是午时光景。
那空屋子门窗都被小厮在外面关个严实,透不得点风,盛夏日头又毒又辣,阳光从外面照进来,很快便将屋子蒸得尤如笼屉般。
房子里只有张木桌并把椅子,其他概皆无。
钟信将那椅子搬到屋子角,也是光线最弱地方,让大嫂坐在那休息。自己却去到另外角,席地抱膝而坐。
这宝轮寺离城区路途甚远,钟家这边派人前去报官,那边各种官家程序走遍,再派人过来,便要折腾好长时间。
钟家虽出大事,但这多年大家,自有其站住脚道理。
几房太太和各房子女虽各怀心腹事,却也没有乱成锅粥。在族长钟九协理下,分成两股人马后,便回家回家,留守留守。
钟义在众人临行前,没去找于汀兰说话,反倒把二妹钟秀找来,在边树荫之下,悄悄耳语半晌。
钟秀面色平静,手上帕子半掩着双唇,身上裙摆纹丝不动,远远看去,当真是秀美恬淡。只是偶尔颔首沉思之际,眸子里才闪过丝精光。
钟信用手轻轻摩挲下那块凸凹不平伤疤,
空气里蒸腾热度在不断上升,直至两个人全身都渐渐被汗湿透,几能拧出水来。
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却又能在寂静中听到对方渐渐加重喘息。
秦淮坐在椅子上,双眼直直地看着窗外隐隐几竿竹影,心情却正慢慢趋于平静。
要知道,这天夜发生事情,即便对他这个看惯各种狗血文书虫来说,也感觉来得猝不及防,惊心魂魄。
从被那智空和尚夜里偷袭开始,到那参茶迷药,再到钟仁突然,bao亡、七窍流血,件接件,几乎让秦淮连气都喘不上来。
待送走家人,钟义因平时都是大哥参与族中之事,和钟九来往不多。此刻刚好都留守宝轮寺,自觉是个难得机会,便主动逢迎,与钟九沏壶酽茶,对坐攀谈起来。
这边钟家留下话事爷们儿,除钟九钟义,便是大姑爷邱墨林。
他对钟义二人谈论那些族中之事全无兴趣,心中百转千结花花肠子,全绕在那间房里大嫂子身上。
但见秦淮被人带进那空屋子之际,衣衫不整,头发零乱,张脸虽尽是血污泪痕,却更显嫩白底色。
尤其是那种不卑不亢中微带愁容神情,简直让邱墨林心痒难耐,恨不能换钟信出来,留自己在那里陪男嫂子做伴,好好慰藉这刚刚新寡妙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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