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琢闭闭眼,沙哑着嗓音,缓缓道,“父亲在位时,他们忌惮他位高权重,挡他们路、占他们利益。等父亲进诏狱,他们又怕他死不够彻底,有再颠覆他们机会,硬生生割三千多刀才放心。”
见谢琢说完后,没有再睁开眼睛,明显此时不欲见人,宋大夫收药箱,给葛武使个眼色,起出卧房。
葛武紧紧握着刀柄,骨节作响,每步都踩得很重:“替公子去杀那些恶
“嗯,”谢琢气息很弱,嗓音也轻,“宋大夫要骂就骂吧。”
“你以为你病倒在床上就不骂你?”宋大夫被他这副事不关己模样气到,但到底还是降音量,“葛武说你每日事务繁多,很是劳倦,夜里也不怎睡,怎,就不能珍惜珍惜自己这破破烂烂身体?你以为你跟寻常人样,熬更守夜都坚持得住?还记得说过什吗?”
谢琢苍白唇角勾出笑来,安抚道:“您慢慢说,听着。”他虚弱地咳嗽两声,接着回答宋大夫问题,“脉绝之象,精心调养,可活五年。”
宋大夫瞪眼,胡子也跟着抖:“你也知道要精心调养!你精心,就是半夜不睡觉,起来吹冷风?堂堂探花郎,翰林院侍读,还不如个大夫知道‘精心’两个字怎写!”
谢琢等他骂完才道:“去史馆,看到《起居注》。咸宁九年,腊月。”
第二天是休沐日,直到辰时都没看见自家公子从卧房出来,葛武心里总有点不踏实。他站到卧房门前,敲敲门:“公子可醒?”
没有回应。
越想越不放心,自家公子独自昏迷在卧房情况,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葛武朝里面大声说句“公子,开门”,这才推开房门。
等他走到床边,就看见谢琢眼尾烧得绯红,满头都是细汗,像是在梦魇。心里跳,葛武当即转身,朝千秋馆跑去。
半个时辰后,宋大夫喘着气走进卧房,伸手探探谢琢额头:“怎这烫?”
宋大夫倏地噤声。
谢琢望着床帐,沙哑道:“看到那段时间奏对、审讯记录、诏书,都看见。”他顿顿,像是笑,却又无甚笑意,“和这些年里查到、推测,相差无几。”
葛武不知道应该怎安慰,呐呐喊声:“公子……”
宋大夫不忍听,别开脸,眼睛微红。
“没事。只是看着书里那行行字,想象十年前,父亲从高处被推下,摔得粉身碎骨,无数秃鹫守在附近,嗅到血气后,立刻前来争相分食,像场狂欢。”
葛武来回趟,呼吸仍平稳。他在路上已经被念叨路,很怵宋大夫,连忙将手里药箱递过去,回答:“公子这几天都睡不好,心事很重。说是要修什《实录》,所以大半个翰林院都搬到宫里,只能在宫门口候着,进不去,不过观公子神色,事务应该很繁重。”
宋大夫将谢琢瘦削手腕放回锦被下,眉心紧皱:“从病情看,应该是昨夜受凉,又没有睡好,这才病势汹汹。不是让你好好盯着公子吗?他不知道看顾好自己,你就要多上点心!”
葛武站在边,垂手安静听训。
“别骂他,是自己昨夜惊醒,出层汗,又受风。”
葛武精神振:“公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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