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首辅杨敬尧。
谢琢没有再推辞:“那臣只好献丑。”
宫人都等在十步开外,咸宁帝站在水榭中,四面当风,他半眯着眼,慨叹:“朕许久不曾这般悠闲。”
顺手拍两下朱红圆柱,“太医还劝朕注意歇息,可上午泽州报春洪泛滥,中午应州又上折子说起疫病,下午池州铜矿又塌。等朕终于把这些事处理完,八百里加急,凌州军情奏报又送过来,朕如何歇得?”
与先帝连月不上朝、沉迷丹药不同,咸宁帝很是勤政,同样也很忌惮分权,万事皆要过目,所
听见这个评价,谢琢并不笃定。
或许是?
至少以前,他从不会想以后,有陆骁,他却忍不住每天都会想有陆骁以后。
提笔写好药方,宋大夫捋捋胡须,笑得轻松宽慰:“医术,说不上生死人肉白骨,但真论起来,肯定能排进大楚前列,公子好好吃药,只要公子不想死,就算哪天阎王敲门,也会尽全力留下公子命!”
二月二十四,谢琢随驾前往太液池赏柳,烟波画船,有教坊司乐伎在船上奏曲轻唱,渺渺如仙乐。
谢琢提前离开天章阁,出现在千秋馆时,宋大夫十分刻意地揉揉眼睛:“竟然没有看花眼,真是公子来?”
说完,他动作飞快地将笔架旁墨锭全部收好,只将剩半砚台墨汁留在桌面上。想想,又于心不忍,还是抽两锭墨,重新放回原处,满脸写着“算算,你随意摆弄”嫌弃。
谢琢看得好笑,坐下后,将手腕搁到迎枕上。
“公子开年以来,倒是跟往年很不样,来这里来得勤快许多。”宋大夫手指搭上脉,嘴上还闲不住,“到底是不样,这情情爱爱,最是无用,却也最是有用。”
谢琢任他取笑,不答话。
咸宁帝心情好不少,命高让给乐伎分发赏钱,又找来宫廷画师,令他趁着春日晴好,杨柳垂岸,画幅《太液柳风图》,并让谢琢题诗。
谢琢连忙低头,惭愧道:“臣诗才着实不佳,担心不小心污画师画作。”
咸宁帝扬扬宽袖:“无碍,延龄之才,不在诗作,朕心里清楚。”他又笑道,“况且,朕说你写得好,这天下间,又有谁敢说延龄写得不好?”
谢琢听懂这句话言外之意。
只要他全心依附,忠心耿耿,不生二心,那,不仅是他诗写得好或不好,皇权还会慷慨地赠与他名望、地位、权力、财富……
“从脉象来看,有陆小侯爷,公子胸中气郁都散不少。”宋大夫收回手,又道,“来往凌北商队又送来批凌雪草,与别几味药配伍,加加减减,写出几个方子,要劳公子亲自试药。最好是将每次喝药时间、服药后反应和感受全都详细记录下来。”
谢琢颔首应下。
宋大夫蓦地笑起来,目光温和,指指自己心口位置:“公子真变不少。”
以前谢琢,十分平静地接受自己只能活几年事实,不曾挣扎,也不曾有求生念头,明明是还未及冠少年人,眼中却死寂地不见半丝波澜。
他虽医术高明,但却救不求死之人。不过他也并非不能理解,这世上切,公子都无眷念,甚至想来,活着每天对公子来说都是种折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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