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夏六开车沿着小路蜿蜒而下,原路返回市区。
深夜无车也无行人,他漫不经心地打着方向盘,车子经过蛟龙城寨附近,他下意识地抬头望眼。
这眼,望见路边上急匆匆奔跑个古怪人影。
那人影背上耸起老高,像是背着大团东西。路摇摇晃晃,沿着公路快速移动着。
夏六踩下刹车,皱着眉头看会儿,摇下车窗疑惑地喊
“也挺好。”
“会把害你们人找出来,碎尸万段。”
交代完这三句,他好像没什话可说似,静会儿,仰头看看天。
漫天繁星都映进眼帘,密密匝匝地,如同散落在黑布上碎玻璃渣。
令他想起泳池旁边那滩破碎血迹。
夏六烦躁地摆摆手。
保镖看出大佬心情不好,想单独静会儿,又合计着城寨附近都是自家地盘,也出不什事,于是拨人挤在辆车上,乖乖地轰油门跑。
夏六坐在后座上默默地抽完整只烟,换到驾驶座,开车去就近海边别墅。
这栋青龙大佬曾居住豪华别墅,因为主人夫妇与十几口佣人惨死,变作人们口中凶宅。夏六找批道士来做几场法事,然后就空置在这里。
惨白车灯映亮森黑前路,他独自开车沿着僻静海边小道蜿蜒而上,停在阴森森别墅门口。
地盘吃饭,也是为向他挑衅——你们黑社会之间这种事情不想参与。”何初三说。
夏六掐着烟静半晌,在自己动手揍人之前,指着车外头,“给滚。”
真他妈不想跟这兔崽子说话!
何初三抱着书包拉开车门就滚。其动作之迅速,好像早就巴不得从他身边逃开样。
夏六被他气得直噎,气急败坏地抽口烟——又被呛住,“咳咳咳!”
他最重要两个人都在天上,星星上面,离他很远。
他现在坐拥上亿资产,事业兴盛,手下如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仍然是无所有。连个乳臭未干黄毛小子,都能看不起他,都不想与他为伍。
他甚至并不如当年那个年轻而无畏十八岁少年,手中只有两把砍刀、只有腔热血,却还有亲人,却还有希望,却还有拼尽性命要去保护东西。
黑暗里只有呼呼海风声,吹得他衣发凌乱。插在铁栏上那支烟蓦地被卷上半空,火星闪便堙没在无尽黑夜里。
……
刻着雄狮浮雕大铁门上锈迹斑驳,贴着几张字迹凌乱黄符,随着海风哗哗地飘着。
夏六下车,面对着森冷黝黑别墅小楼,低头点燃根烟。
他吸口烟,然后蹲下去将它插在铁门缝隙上。
“阿大,姐,开车路过,顺便来看看你们。”
他蹲在那里,神色平静地又点根烟,缓缓道,“帮里事顺风顺水,挺好。”
狼狈不堪地拍拍掉在西装上烟灰,他又狠狠地捶下车窗。
他是真觉得那家鸡煲味道不错,有兴致带这没见过世面穷小子尝尝鲜!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他坐在后车座里生会儿闷气,后头车上保镖见势不对,溜上来问询,“大佬?”
“你们先回去,”夏六道。
“这……”保镖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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