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惟猛地睁眼,冷汗涔涔,湿透重衣。
窗外天光大亮,赫然已是第二天晌午。
笃笃笃,屋外传来叩门声,道清朗温和声音响起:“向小公子?你还好吗?”
是孟云飞。
“……”宫惟有瞬间不知今夕何夕,呆呆坐片刻,直到孟云飞连唤几声不应,拍门声急促起来,他才如梦
“……”良久后将军干涸开裂嘴唇勉强动动,沙哑道:“你是……这里鬼魂吗?”
转眼间青山绿水,炊烟袅袅,农家小院鸡犬相闻。井上绳索嘎吱嘎吱地转动,吊出满满桶水,宫惟泼泼洒洒地抬出来,只剩下半桶。他随手撕块布帛,沾上水轻轻擦拭将军光裸胸膛,纵横交错血肉迅速将半桶水都染成浅红。
他也不计较,把水泼,要再去挑,手腕却突然人扣住。
悉悉索索声音传来,是面前这个蒙住眼睛男子,从右手腕上解下只金环,然后摸索着扣在他左臂手肘以上位置。
那金环造型非常罕见,是三道波浪形螺旋首尾相连,呈不规则环状,上面雕刻着密密麻麻复杂精巧符咒篆字。
场很少,因为大多数都在杀障降临时走火入魔,有夫妻相残,有屠戮师门,还有长期心态扭曲,慢慢沦为七情六欲灭绝魔头。
徐霜策为压制杀障,从少时便修无情道,他天资冠绝于世,百年内便升到大乘境。但如果不想办法彻底解决杀障,他就永远无法飞升,更可怕是修为越高破障越难,如果他走火入魔大开杀戒,那怕是有上千上万人要横遭非命。
应恺当然不能让他在现世中大开杀戒,只能送进千度镜界,在幻境引导和保护下发泄掉他心中那恐怖杀欲。
“确实解决他杀障呀。”宫惟枕着自己手,迷迷糊糊地想:“跟着他在幻境里劳心劳力跑前跑后,结果他回到现世,就抄着不奈何对喊打喊杀,还叫偿命——怎就变成错?”
他打个哈欠,不知不觉合上眼皮,意识渐渐黑甜起来。
“——记事起就佩戴它,已经忘记是从哪里来。”男子声音非常低,但醇厚好听,说:“谢谢你救命。”
宫惟歪头看着他,又看看手臂上金环,似乎感觉非常新奇,半晌眉眼弯弯地笑。
时光带着画面再变,他好像在睡梦中沉沉浮浮,看见斗转星移、变故陡生,又看见红柱高照、血光乍现。
最终震塌幻世是道磅礴剑光,如烈焰穿透寒夜,闪电破开迷雾,森寒剑锋瞬至眼前;徐宗主雷霆震怒面孔出现在剑光后,每个字都满含杀意:
“你敢杀妻子,今日就让你偿命,宫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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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觉睡得极不安稳,恍惚间似乎做很多梦,都是些零碎片段。他看见战场烽烟血色漫天,层层叠叠死尸堆积成小山,个银铠白甲年轻将军蜷缩在战壕下,手紧紧捂住双眼,鲜血正不断从掌心顺手臂蜿蜒而下,肩膀因为痛苦而颤栗着。
宫惟在满地血肉中小心踮着脚,走到这将军面前,弯下腰端详半晌,碰碰对方捂在眼前筋骨凸出手指,感觉很有意思,忍不住轻轻笑声。
那将军警惕地向后仰:“什人?”
风沙裹挟铁锈和血腥,向远方混沌天际掠去,除此之外静默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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