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惟眨眨眼睛,遗憾地长长出口气。
他伸手推开窗,但人还没来得及追出去,这时远处竹叶吹调子突然微微变。
随着这变化,股铺天盖地无法抗拒困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如潮水般瞬间淹没至顶,让宫惟眼皮下变得很沉,不由自主地坐在窗台边小凳子上,只来得及吐出
但他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只见门外那道衣裾摆动,徐霜策轻轻地关上门,转身沿着青石路走远。
他竟然没进来!
宫惟已经做好所有准备,连徐霜策勃然大怒、不奈何剑劈下、所有人同时回到现世之后怎夺路逃跑都想好——结果他竟然没进来!
“……”宫惟坐在那眨眨眼睛,半天才回过神,噌地从椅子上跳下地,盖头掀袖子摞就要追出去,却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阵幽长曲调。
窗外山色空明,细碎桃瓣在天穹下飞扬。远方星空璀璨,徐霜策侧影坐在树梢,衣袖与发丝轻轻扬起,正专心吹片竹叶。
宫惟视线被大红纱缎挡住,借着门缝漏进来月光,只隐约看见徐霜策伫立在中庭外,被门板挡住半边侧面在地上延伸出道颀长影子。
良久那影子终于动,是徐霜策抬起手,缓缓地放在门上。
他终于能进来亲眼看看自己念念不忘新娘。
——只要他掀开盖头,看见十六年前早已死去宫惟面孔,便会立刻意识到自己眼前世界全都是假。下刻境主元神归位,幻境土崩瓦解,所有人都会同时被拉回现实中临江都。
屋内安静得可怕,宫惟整条脊椎都绷到僵硬地步。
。
这时阵敲门声打断宫惟思绪,只听屋外徐霜策又唤声阿桃,语气同二十年前幻境中模样:
“你睡吗?”
宫惟定定神,猫着腰走到新娘身边,把盖头掀,对着那张平滑无物、吊诡无比面孔打个响指。
下瞬他眼前黑,耳边风动轻响,再睁眼时已经取代那名无脸傀儡,端端正正地坐在妆奁前,明晃晃朱红蜡烛噼啪燃烧,镜中正映出他自己戴着盖头、身着喜服侧影。
那音色极清,婉转悠远,似喜又似悲,随着轻风化在溶溶月色里。
宫惟时不由站住脚步,透过窗户怔怔地望向他,心想:上辈子这时候他也是坐在那棵树上,等待着天明吗?
徐霜策可真好看啊,可惜……
他思维停滞在这里没有想下去。因为下刻,那个与生俱来、无比熟悉意识再次从元神深处浮现出来,清晰响彻在耳边:
——可惜必须要杀他。
这时却突然听徐霜策开口,每个字都说不出温情:
“还记得说过下次再见时,便是夫妻吗?如此真好啊。”
然后他似乎是微微笑着叹口气。
“但吉时之前相见于新娘大不利,夜深,早些休息吧。”
宫惟猝然怔。
如果二十年前徐霜策推门而入,就会见到此刻景象——根本没有什农家女,他潜意识中“阿桃”从最开始就没存在过。
穿着嫁衣坐在屋里,只有骑虎难下法华仙尊。
宫惟深吸口气,知道能否破除幻境在此举,猛地拂袖挥开房门。
吱呀——
门缓缓打开寸许,夜风从缝隙间徐徐而入,清凉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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