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天深夜中正大街,你给碗热茶,想必雪莲花就溶在水里吧。至于什金燕楼头牌花魁,根本就是你……”
“人想得多活不长。”谢云打断他:“有空惦记花魁,不如琢磨点有用东西。”
这简直强词夺理,完全只是不想听单超下面问为什。单超嘴角微微扯,从善如流道:“是,没想花魁,想是师父你——”
“……想什?”
这次终于轮到谢云意外。单超眯起眼睛,潇洒地举举手中玉杯:“在想,师父你金堂白马、安享风流,那当年在漠北苦寒之地待数年,其实心里也煎熬得很吧?”
环佩叮当作响,刚才那绯红衣裙侍女领着几个小丫鬟,捧着茶水点心和金盘浴巾等物过来。
那点心根本认不出名目来,只见每三个摆在盘,粉白晶莹青瓷玉碗,精致得犹如花瓣,乍看之下都认不出是吃。茶水倒是翠绿可人又清冽甘醇,单超正觉口干舌燥,连喝两三碗才止住,抬眼看只见谢云已经从浴池里出来,正将宽大柔软白布衣袍唰然披上,随手把浴巾丢给侍女。
“路上有什感想?”谢云问。
单超从他背影上移开目光,盯着茶碗底下鲜绿润泽嫩叶:“……想很多,但主要只想通件事。”
“哦?”
云懒洋洋问。
“……”单超喉结上下滑动下,半晌沙哑道:
“想既然天大地大,随便去,那长安谢府自然也是能来,所以……”
谢云却打断他,“你也能回漠北。”
单超脑子里有些混乱,目光无所适从,甚至连舌根都感到略微发麻。
谢云失笑,继而抬手隔空点点单超。
那个动作很玩味,似乎有点既不甘心又无可奈何,还有点训斥意思,单超顿时感觉到丝微妙扬眉吐气。
然而他这口气还没顺完,突然只见谢云抽下衣带,振臂挥——
柔软丝带呼啸生风,灵蛇般当头卷来,单超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被它闪电般卷住咽喉,
“那天在慈恩寺中……”
边上大侍女挥挥手,将小丫鬟们遣散下去。
“……刘阁老府上祖传雪莲花并非虚言,确实是有,只是被盗走。而第二天有毒酸果汤共有三个人喝,你跟太子都毒性发作,只有没事,并不是因为喝得最少。”
单超缓缓道:“——乃是因为刘阁老府上那朵雪莲花,是被吃缘故。”
温泉边小榭里有张榻,侍女铺上白狐裘作垫,谢云看都没看单超:“哦,你上哪儿吃?”
这感觉实在是太怪异。
他不引人注目地咬下舌尖,铁锈味弥漫开来同时,刺痛终于让整个人神智都清醒过来。
“路从江南北上,入郭出城不需文书便能放行,沿途时时有人接应,夜晚投宿时甚至有人喂马。荒郊野外偶尔走错路,还能看见禁卫军留下马蹄和路标,红绳系在树上指向官道,顺着它直接就能来到长安外郭城前……”
单超顿顿,沉声道:“所以想,应该是有人希望来京城。”
谢云终于笑起来,转过头嘲笑般望向单超,热气蒸腾中他肤色几乎透明,而眼睫却因为挂满细小水珠缘故显得格外深黑:“自作多情。你去长江投水或去漠北上吊也没人会拦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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