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殿本为皇后居所,这几日武后陪着圣上听近臣清谈,在乾泰殿闭门不出,因此没有主人清凉殿也就去大半排场,来往宫女太监个不见。午后换值时侍卫不多,偶尔有防卫远远经过,凭单超身手,即便带着醉意也能轻易避过。
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推门进去。
他像是又回到那个月夜下,肩膀上沉沉地按着谢云只手,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谢云在做什呢?
闲坐中庭,看书
他跳下栏杆,转向单超,认真道:“听君席话胜读十年书,近日来连番挫折,是本王钻牛角尖,所幸有单超大哥提点,已经明白该怎做。”
单超思绪纷乱,时还没答话,便只见李弘欠欠身,掉头大步向长廊尽头走去。
他来时候是路小跑着,回去时候步伐却快而有力,仅仅从背影来看就透出极大不同。
单超略微怔忪地目送着他远去,脑海中却似乎浮现出另个身影——那是个年轻人目光透过无数被湮没掩盖记忆,深深地望向自己,眼底充满毫不掩饰失望、果决和破釜沉舟。随即他转身向远处走去,连头都不回,烈日下束起长发裹挟在斗篷中呼啸扬起,渐渐隐没在万里黄沙遥远深处。
单超胸膛起伏,嘶哑地低声道:“……师父。”
氛足足僵持半晌,太子才似乎赌气似,迸出来句:“也没什办法,以后不亲近她也不理她,这事就完!”
单超是真喝多,脑海中竟刹那间掠过丝混合着荒谬讥嘲,那情绪还从他话音里遏制不住地带出来:“殿下若真这想,以后就谁也不亲近谁也不搭理,岂不是谁都害不着,辈子都干净?”
李弘当即愣。
“迫于时情势而无能为力不算羞耻,但连想做点什心都没有,味消极退缩,又能退到哪里去?”单超不假思索,这番话像是早已被什人烙印在脑海中样,自然而然便质地有声地脱口而出:“江山广阔天地浩大,但个人可以退缩之地不过方寸。如果连应该承担责任都畏缩放弃,退到最后只能束手待死,岂不是死得更窝囊?”
太子呆住,单超也有点发怔。
他仰头喝空最后口酒,随手把酒壶扔,纵身直上屋檐,在瓦片上轻如鸿毛地借力点。
——即便如此酩酊落拓,这纵身却堪称兔起鹘落,连瓦片上灰尘都没有惊起,便只见他像猛禽凌空而过,径直向清凉殿方向而去。
·
清凉殿,偏殿。
单超在窗棂下动不动地站快半个时辰。
那瞬间他脑子里恍惚模模糊糊地闪过什,似乎有个熟悉、冰冷、高高在上声音,也在他耳边说过相同话。
“……万里江山、黎民社稷,但你能退缩之地不过方寸!退到最后不仅你自己束手待死,亦会将所有站在你身后人拖下地狱……”
“从这刻起你只能向前,便是连死都要面向正前,你身后早已无路可退!”
“……”太子嘴唇微微发抖,似乎发不出声音来,半晌才沙哑道:“可……可是……”
他蓦然住口,神色中苍白渐渐被另种悟所取代,眼底浮现出几分从未有过坚决:“你……你说得对,是太子,怎能有那窝囊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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