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副其实,恭喜呀恭喜!”
……
单超面沉如水,仿佛有道无形隔膜把他和周遭那些赞颂恭维隔开,只欠身谢过赏赐,连形状锋利眉梢都没有半分变化,伸手接过酒壶。
——然而在重新坐下那刻,他视线越过宫殿内金碧辉煌装饰和纷沓旋转舞女,投向筵席另侧。
谢云侧倚在桌案边低头喝茶,鬓发从耳际垂落在身前,垂落眼睫到鼻梁、嘴唇形成道俊秀剪影。
单超原本排在数个座位之下,但开席前武后突发兴致,亲自点名要单超紧挨着自己手边坐。因此单超从天横降,座位距离首席不过半步之遥,甚至比另侧太子都近不少。
单超欠身道:“是。”
“八年没见,你倒是成熟硬朗不少,有男人样子。”武后慈爱目光上下逡巡圈,毫不掩饰欣赏地微微颔首:“当年还是个为骗走本宫灵芝精,不惜抗旨千里走单骑愣头青,如今可稳重多——可见还是战场能锻炼人哪。”
单超回答平淡得体:“谢天后夸奖,末将愧不敢当。”
“有何不敢当?你立下赫赫战功,又护送于阗国王回朝,本来就是该重重赏赐官爵。”武后顺手指自己桌案上满当当酒壶,含笑道:“来人。”
凉侧颊抚过,轻声问:“这些教训都是你母亲告诉你吗?”
谢云没有避开她手,但也没有回应,许久才近乎叹息道:“记不清……也许吧。”
·
于阗使团上京后第十天,上元元年腊月十三日。
天后下旨大开宫宴,长乐宫张灯结彩、火树银花,宴请于阗国王公主及酋领数十人。
杨妙容素手纤纤,轻声笑语,用银筷夹起块冬笋放在他面前瓷碟里。
单超几乎是强迫自己寸寸地,完全没有任何表情地收回目光,举起酒壶饮而尽。
“回来后可跟谢统领打过招呼?”武后托腮微笑起来,语气轻松犹如闲聊:“——看那边,那是杨家姑娘,半年前谢统领自己选定未婚妻子,月底就要办喜事。
宦官连忙上前躬身,武后道:“将这壶酒赐予忠武将军,拿下去吧。”
透过筵席笙箫喧杂,忠武将军四字清清楚楚,令周遭宫人当即愣。
但宦官随即反应过来,立刻上前捧起那壶红宝石般荡漾葡萄酒,转身向单超跪下去:“恭喜单将军!单将军劳苦功高、平步青云,恭喜恭喜!”
周围贺喜声顿时响成片——从定远到忠武是连升四级,听天后意思还要额外再赐爵位,对单超这样年龄来说,可不就是平步青云?
“单将军年少有为,国之栋梁!”
玉楼天半起笙歌,风送宫嫔笑语和。
夜风裹着暖香拂进殿内,金砖地面大红锦罽,舞女旋转时脚上铃铛齐齐作响;数百颗夜明珠光华映照出觥筹交错,欢声笑语直上云霄。
筵席首座是两张桌案并排,理应是天皇天后相偕出现,但酒宴开始前皇帝头疾犯,便令人传话说要晚些到。
只有天后身明黄绣金凤大朝服,戴黄金镶鸽血石步摇和沉甸甸九挂宝珠,微笑着接受于阗国王三跪九叩大礼,各色珍奇赏赐流水般送下去。
舞姬又换轮,宫宴上人人酒酣耳热,武后放下银筷,抬眼笑道:“——定远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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