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雩整个人无声地震,猝然低头望来,两人目光隔空对视。
般来说,天生长相好看人,因为从小被人容让夸奖惯,长大后气质上总会有点不同感觉,或者至少也会更加自信。但吴雩却完全相反,在步重华眼里他都谈不上有气质这种东西——沉默寡言、站姿不直、反应略慢;合影不看镜头,走路喜欢贴墙根,没有墙根话就贴路边。即便别人点名问他话,他每句回答也都要犹豫个几秒才能出口,仿佛随时都得小心翼翼地掩饰着,注意着,避免跟任何人产生争执似。
刚来时那帮毛头小年轻不知道他是个关系户,还曾经拿这个取笑过他,但吴雩从来不生气。他对谁都很友善,对步重华各种刁难和严厉训斥也从不反抗,温顺到种似乎软弱可欺地步——当然现在步
但就在这时,他蓦然注意到这军姿般严正睡姿,动作微微凝。
——这坐着睡觉人不多,潜意识深处突然蹿出熟悉感,让他刹那间有些恍惚。
“怎可能光睡姿就能看出不对来……哎,到底还有哪里露馅地方,你说?”
“……”
“说啊你?”
情况下,他竟然还记得个初来乍到、面目平庸手下背上有伤,还能体谅到对方不好直言难处——他并不像那种人。
吴雩心里有些说不出来感觉,他略微俯下身,眯起那双淡色瞳孔,打量这个名义上上司。
他看过太多事,见过太多人,经历过太多颠沛流离和无可奈何。像步重华这样上司他眼就能看透——精力旺盛,作风锐利,顶尖学府精英出身,个人品德无可挑剔,从骨子里就刻着忠诚而坚定信仰,是绝对完美主义者。背景加能力双重光环让他从开始就拥有别人望尘莫及起跑线,未来也理所应当将青云直上,拥有大好前程。
这种完全正面、毫无瑕疵精英形象,受到媒体公众赞誉,基层碎催们拥戴,都是顺理成章事情。
吴雩轻轻垂下眼睫,藉由这轻微动作掩饰住异样——没人能看出那温和好老人面具下,丑恶隐秘又见不得人愤恨,正慢慢从灵魂深处丝丝浮现出来。
医院走廊安静空旷,步重华无声无息地睁开眼睛,打量站在身前吴雩。
然而吴雩却没有看到。他略微抬起头,这个动作让深陷锁骨阴影在灯光下清瘦而明显,他视线涣散在虚空中,瞳孔仿佛凝固住,听见回答字字响起,仿佛依然就在耳际:
“——你看这个地方马仔平时都是什样,再看看你自己,连睡着都直挺挺,你站军姿啊?”
“条子把你训练得太好,怎能不露馅呢。”
“你看做什?”步重华突然开口问。
凭什他们人生就那顺遂?
凭什他们成就和荣耀都聚焦在高光处,而有人就要在黑暗中苦苦挣扎,铁骨忠心俱被碾碎,热血头颅抛于深渊,连名字都要被埋葬在世人永远也不会知道地狱?
吴雩站起身,颤抖着呼出口滚烫气。
步重华并不知道自己遭到怎样评价。他似乎睡得很沉,头顶抵着墙壁,呼吸轻微均匀,结实双肩难得放松垂落,脊梁挺拔得似乎被把剑给撑住。
吴雩打消叫他念头,准备不出声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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