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俐跟着他在人群中穿梭,看着他拎着水果两根修长手指,咽口唾沫,没话找话地:“哎,你们当警察是不是待遇都不错啊?老听人说这年头当警察都不行,穷,没几个工资……”
“你听谁说这话?”
“以前抓进去时候。”刘俐满不在乎地抓抓头发:“那协警骂们,说他辛辛苦苦个月,还没们赚钱多——嗨,可这年头谁赚钱不辛苦呢,他又干不来们活!”
吴雩回头瞟她眼,眼神又好笑又有些无奈,想说什却咽回去,叹口气道:“……支队还行。”
“对!你们那领导长得就副贪污腐败样!”刘俐蓦然想起步重华,登时股邪火直冲脑顶:“说话那口气,那吊样,吊着个脸还拉得好长,真讨厌!他怎不去演电视剧,不用化妆就是反派,包红!”
从没见过这个年轻警官穿制服,不合身宽大T恤总是洗得褪色泛黄、皱皱巴巴,穿着地毯上廉价人字拖往塑料椅子上坐,肩背自然地垂落着,右脚踝跷在左腿膝盖上,只手夹着根十几块包便宜烟,跟邻桌刚从工地上下来喝酒年轻水泥工模样。
他与这肮脏、油腻、粗俗廉价背景融为体,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地方能跟“警察”两个字沾边。
但当刘俐在昏黄灯光下看着他时候,他平淡侧脸笼罩在缭绕香烟里,眼睫自然垂落,瞳孔中映着烟头那星忽明忽灭红光,不知怎又感觉跟所有人都不同。
既不属于那巨大都市夜如白昼霓虹灯,也不属于这背阴面鱼龙混杂下水道。
仿佛个突兀、疲惫外来者。
公交车缓缓停下,车门打开,波人涌出来又波人挤上去。吴雩给刘俐投块钱,边刷公交卡边说:“你夸他长得像演员,他会高兴。”
刘俐:“……”
津海市空气五花八门:走在中央商业区和韵路这样地方,大街两边溜高档奢侈品店灯火辉映,昂贵矜持香氛沁透夜风,仿佛连多呼吸口都要收费;走在永利街这样KTV夜总会林立地方,灯红酒绿酒肉飘香,银铃般笑声随着宝马香车来去,处处都挠得人心尖发痒。
但如果跨过途径港口、横贯市区四里河,来到城市另边,昌平区灯火随纵深渐渐湮灭,无数棚户、矮墙、待拆城中村和没有玻璃烂尾楼隐没在越来越冷清夜幕中;再往下才英区、小岗村,从横交错小路窄巷中横着各家各户拉起晾衣绳,发黄尿布、油腻围裙、油漆斑斑工装和五颜六色床单被套混杂出千万种气味,分隔开块块蜂巢般蜗居,横呈在城市天幕下。
不知哪家婴儿嗷嗷大哭,回荡在昏暗崎岖
“走吧,”吴雩摁熄烟头,丢几张钞票在桌上,起身说:“送你回家,你自己收拾收拾,明天派出所人会来接你。”
这顿饭吃得很便宜,因为两人都没要啤酒,吴雩面前铁签又寥寥无几。不知怎刘俐平生第次看男人花钱不好意思,寻思着想唠嗑两句什,但她又实在不太会说话,紧跟在他身后半晌,突然冒冒失失地问:“喂,你不吃这些东西对不对?”
吴雩说:“吃不太辣。”
“那你饱没啊?”
“下半夜回局里再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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