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吴雩很少见种状态。他穿着很旧T恤,灰蓝色发白牛仔裤,踮起脚伸长手去够书架最顶层,凌乱黑发拂在耳梢上,有种不符合年龄单纯满足。
仿佛那个忍耐、懦弱、木讷、呆板,那个在禁闭室如困兽般脚踹碎电视机、声声索问着步重华在哪里,那个站在众人视线焦点就不习惯开口说话、还偶尔本能竖起身警惕尖刺吴雩,都被眼下这纯粹而单快乐所融化,恍惚竟折射出十三年前那年少气盛、风华正茂影子。
仿佛有种辛辣、火烫而麻痹堵塞感下下撞击步重华喉头,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严厉冷淡面孔已经保持太久,不论是吴雩还是所有人,甚至他自己都已经太习惯。
步重华双手插在裤袋里,声不吭地转身离开书房。他默默地在客厅中站会,回自己主卧打开衣橱门,取出叠整整齐齐没拆吊牌棉白短袖T恤,又回到厨房打开冰箱看看,从保鲜柜里股脑翻出宋局夫人从国外旅游
“但能借你。次借本,看完要送回来,还才能再借。”
精英阶级不能这小气。吴雩想想问:“那借什都行吗?”
——他这问是有理由,因为步重华书柜里有些珍贵藏本,价格绝非能随意送人级别,但如果出借话就不存在这个问题。
“可以。”步重华顿顿,盯着手机屏幕问:“你今晚是不是就要回家?”
这话里口气仔细听来其实有点不同寻常,换成任何其他人,吴雩都会本能地感觉到丝怪异。但因为对方是步重华,他只平瘫着望向天花板,随口说:“回啊,不然呢。”
份正式稳定编制内工作,那应该是本地很多丈母娘心中热门人选。
“……”步重华无声地点点头,神情淡薄沉郁,心里似乎有个地方渐渐凉下去。
刚才想说什?他想。
到底想让他怎样?
他几乎是以种冰冷苛刻态度把自己心脏瓣膜都层层掀开,层层挑剔审视过去,连最隐秘最细微处都无所遁形。刚才那不知从何而起滚烫冲动,就在这无情审判中被撕得灰飞烟灭,硬生生沉回灵魂最底。
“那你现在就去挑本吧。”
“……”吴雩从平摊状态九十度抬头:“真挑哪本都行?”
步重华终于从手机屏幕中抬起视线,那双棱角分明深邃眼睛看着他,半晌轻轻向书房那边扬扬下巴:“还不去挑?”
吴雩灵活地起身,连拖鞋都没穿,光着脚就蹬蹬蹬进书房,紧接着传来玻璃柜打开声音,步重华知道他开始兴致勃勃地挑书。
他没作声,起身走到书房门前,靠在门框边。
他们就这分坐在沙发两头,步重华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漫无目地划,似乎在搜索网页但实际又什都没看进去,只有无意义文字、色彩和闪烁广告映在视网膜里。少顷他眼睛余光瞥见对面,只见吴雩脚踩在地毯、脚摊在沙发上,沙发上那只清瘦光脚冲他晃下:“领导。”
“……怎。”
“你书柜里那些书能不能送几本?”
步重华胸腔里仿佛有丝丝说不上来感觉,但他没有表现出来,面无表情盯着手机:“不能。”
吴雩:“?”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