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思浩实在饿得没办法,跟着工作人员去吃小灶。院长殷勤把严峫请进办公室门,又亲手给他端茶倒水。
院长办公室也许是整个福利院装修最好地方,至少还铺着瓷砖地,装空调机,比山洞似宿舍大通铺好很多。严峫透过玻璃窗,望着外面沙尘漫天荒地和黑洞洞宿舍楼,恍惚间仿佛看见另幅景象:
个瘦弱孩子,在盛夏傍晚余晖中开心奔跑,被风呼呼扬起黑色短发。他穿过平原,越过田野,就像头敏捷小鹿划开稻田,奔向启明星下苍青色天穹尽头。
别过去,严峫心中响起苍凉又无力声音,越来越清晰:别站住,回来——
但没有人听见。
铁皮门在风吹日晒中早已变色,随着风咣咣作响,两栋灰蒙蒙二层水泥房被烟熏火燎,突兀立在杂草丛生“操场”上。群奇形怪状泥猴子趴在二楼木栏后,直勾勾望着他们这辆车,隔远都看不出是人类小孩。
严峫下车,在风沙中眯着眼睛抬起头。
大门口宏日福利院五个锈迹斑斑字,每个字都缺胳膊少腿。铁门上早已掉漆画仍然依稀可辨,那是个褪色成浅红半圆被横线从中截断,几条象征阳光放射线断断续续,以半圆为中心向外辐射,构成颇具敷衍意味日出图景。
——滕文艳尸骨背后图案,以及江停儿时泛黄血衣,终于在这瞬间穿越时空,渐渐重合。
几个穿着臃肿西装男女站在铁皮门外,堆起笑容快步迎上前。
辆外观普通又贴着单面窗膜车。
窃听者鬼鬼祟祟地拔下耳机,踩油门,冲着与省厅相反方向直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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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山县外八十公里,永康村。
顺着山路颠簸整整两个小时,齐思浩觉得不仅自己骨架,连车架子都快要被颠散。透过毛兮兮车窗玻璃,连田野边破旧乡下砖房都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大片荒地和枯树,冬季灰白色山坡连绵不绝,枯草在崎岖道路上四散飞舞。
小男孩
齐思浩苦苦等待许久“热烈欢迎”终于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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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县z.府应该已经通知过你们。是们公司在S省个扶贫项目,每笔资金和任务会落实到各个地区,当然在签字之前先来做下实地考察……”
严峫在福利院领导簇拥下穿过“操场”,流着鼻涕满脸尘土小孩飞奔而过。
“不容易啊!”院长今年大概四十来岁,搓着手摇头感叹:“大多是女娃,生下来就丢掉不要。倒也不能怪爹妈狠心,国家要罚款没办法,没儿子怎能行呢?肯费那个劲去丢掉还算好心嘞!男娃嘛倒是只手就能数出来,而且没几个全手全脚,都是实在病得没法子,爹娘老子丢在医院里,医院再送过来给们——这个环境您也看到,真特别困难,国家财政可不好吃呀!……”
日头早已行过中天,齐思浩饿得快前胸贴后背,但看看身边严峫阴沉脸色,他咽咽口水什都没敢说。
富豪家公子亲自下乡捐赠扶贫怎变成这样?
说好县镇村路热烈欢迎、盛情招待都在哪呢?
终于在齐思浩快饿晕过去之前,昏昏沉沉中车停,县长派出那名司机扯着嗓子:“到咧——”
齐思浩如获救星,抬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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