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小时候,方薇云诅咒他是身体里流着肮脏血液杂种。
想起用刀刃割在手腕上,划破血肉时剧痛。
想起他曾经天真地用各种方法讨好方薇云,却不知道自己生母被困在河底,被逐渐遗忘。
想起十八年前,个偏僻小诊所里,
陆时语调毫无起伏,就像再没有将陆兆禾放在眼里。
“至于陆绍褚,他犯下罪名,会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有人会知道,他被囚禁在哪里,是生还是死。再过不多久,他就会被遗忘。”
“就和当年江月慢样。”
说出这个名字,陆时手指无意识地扣紧在掌心,指甲陷进肉里,是绵绵钝痛。
“只因为生下,她就被封进水泥,沉进河底,被锁链捆缚,绑在桥墩最底部,日复日。”
这个现实,才是陆兆禾最不能接受。
他自认叱咤风雨数十年,没想到,现在却被困在病床上,无法自理,任人宰割。
甚至随便个人,都能欺在他头上。
他更没想到,是陆时隐在暗处,算计、操纵这切。
方薇云,方微善,陆绍褚,他自己,个都没能逃得过。
物困难,眼神浑浊,要细看,才能窥见些许当年凌人盛气。
陆时站在床边,任自己黑色影子落在病床上。
他字句清晰,“回来。”
陆兆禾紧盯着陆时脸,瞳孔紧缩,逐渐变得恐惧。嘴唇张开,他想说什,却只发出艰难“呼嗬”声,含混不成字句。
陆时不躲不避地对上陆兆禾眼睛,“谢谢你帮解决方微善,省不少事。”
陆时嗓音轻下来,“方薇云说,江月慢被封进水泥时,甚至还没有死。活生生,被封进水泥里。”
病房里,灯光昏暗。
陆时身后暗影,仿佛爪牙锋利怪物般。
陆兆禾眼睛瞪得极大,里面俱是恐惧,双唇开合,却依然个完整字音都发不出来。
这刻,陆时沉静如平湖表情下,压抑是无数冲撞情绪。
呼吸变得急促,胸廓不正常地起伏,他盯着陆时,仿佛要拆吞他髓骨。
陆时看清陆兆禾眼神。
他原以为,自己站在陆兆禾病床前,看着他在濒死临界苟延残喘,会激动,会痛快。但真到这个时候,他心底却有种异常平静感。
他甚至在想,楚喻在外面等他,没有自己陪,会不会无聊。
双手习惯性地插进口袋里,陆时任陆兆禾打量,嗓音很淡,“看病历,你语言中枢被压,再不能说话。就算能活下来,你这辈子剩下所有时间,都只能这样,躺在病床上,不能说话,不能动,行尸走肉般过活。”
他唇角勾起冷笑,“当然,也谢谢你和陆绍褚,替解决方薇云。死刑,也算是命还命,您说对吗?”
最后个字尾音勾起,如同锋利铁钩,带着横风,扎进陆兆禾血骨。
似乎是在瞬间想明白所有关节,陆兆禾只眼睛骤然睁大,嘴唇剧烈颤动起来。他或许是想要抬起手臂,但只是这个简单动作,他也做不到。
僵直手臂垂在病床上,枯树根般,丑陋而扭曲。
陆时视线转而落在他手肘上,平铺直叙,“看,你现在无法抬起手臂,身体不能动,不能写字,也不能说话。你说,你能做到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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