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管把整间盥洗室都照得足够明亮,整面镜子镶在墙上,铝合金边框已经有些破损生锈。地上无规则地分布着几滩积水,水龙头正滴滴答答地漏着,声音回响在空旷走廊里。
庄迭站在洗手池前,仔细端详着镜子里自己。
确实帅。
庄迭抬起只手,压压睡得翘起来头发,又把衣领整理好。
虽然气氛诡异得和恐怖片高度趋同,但至少暂时还没有出现更离谱变化。和庄迭动作致,镜子里影子也正在整理衣领,又和庄迭同步放
整点报时警报声响起,那张鲜红嘴更大地裂开,原本规律闪烁着荧绿色灯猫眼骤然飙出刺眼红光,只生锈机械鸟扑腾着翅膀“咕咕”叫着飞出来。
这台挂钟看起来已经破烂到极点,没过几秒,机械鸟脑袋忽然掉下来,咕噜噜滚到庄迭脚边。
庄迭火速数完最后三只羊,攥著录音笔,拔腿头冲出门。
这不是熟悉世界。
这个判定并不难得出来——不完全是因为从房间里出来后,这座公寓楼梯就像是复杂得辈子也跑不完;也不只是因为从空无人狭长走廊看出去,天上同时挂着两轮血红色月亮。
“这是熟悉环境,九百八十只羊。”
庄迭边录音,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切都和之前样,什都没变。九百八十九只羊,天还没亮,窗外……”
庄迭:“……”
窗外景色很难描述。
因为窗户不见。
庄迭睁开眼睛。
房间安静,融化黑暗在空气中缓缓流淌,阴魂不散头痛从太阳穴附近蔓延开。
庄迭叹口气,抱着枕头从床头滚到另头,摸索着找到录音笔。
“没做梦。”
庄迭把脸埋进手臂:“运动,热水澡,音乐,香薰,两片药……还是睡不着。”
庄迭逐渐放缓脚步,他谨慎地控制着动作幅度,保证自己发出声音足够轻,又将身体贴近墙边。
在所有能推导出这个结论论据里,最重要点,是庄迭发现自己变帅。
庄迭退回盥洗室门口。
虽然被吓得发毛,但在刚才狂奔过去时候,庄迭还是看到镜子里晃而过自己。
庄迭把录音笔收好,轻手轻脚走进那间盥洗室。
庄迭对着空白墙壁站几秒,重新转身回到床上,端庄地平躺下去,拉着被子沉稳蒙过头顶。
……
又过几秒,庄迭把掀开被子跳起来,打开录音笔上手电筒。
刺眼光亮浸泡着墙上拙劣涂鸦,庄迭站在素不相识陌生房间里,蓝色条纹被罩随意拧着套住被芯,白色床单边缘已经有些崩线。
猫头挂钟机械地晃动着,尖锐牙齿整齐排列在咧开嘴里。
重度失眠症状已经纠缠他三个月。庄迭跑不少医院,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轮番上阵,连偏方也用不少,始终没有明显效果。
直保持着用录音笔记录自己睡眠状况习惯,庄迭重新放松身体,尽量保持深缓呼吸:“第九十七天。”
庄迭睁着眼睛,对着空荡荡黑暗数九百六十七只羊,终于还是忍不住坐起身,踩着拖鞋下床。
“很安全,在卧室里,穿着最常穿睡衣……九百七十二只羊。”
“温度适宜,环境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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