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落在那双熠彩琉璃眼睛上,手下马缰不觉稍松,战马被炮仗惊,险些就与仪仗交错相撞。
高头大马人立而起,街旁片惊呼,儒雅斯文少年状元眼中却反而亮起异彩。身形纹丝不动,依然稳稳坐在马鞍上,双腿用力夹紧马腹,手中缰绳回拉,轻轻巧巧就让硕大马蹄让过路旁摊位,重新落在平整官道上。
震耳欢呼压着惊慌余音响起来,少年转向他,眼里依然是片明亮笑意,朝他遥遥拱手,回身向街头继续策马前行。
那之后不久,他就第次率军出征。世界只剩下金戈铁马、热血凉锋,那个身影和繁华盛京起被封存进记忆里,转眼已过十三年。
十三年,他从当年无权无势只知练兵皇子,变成战功赫赫皇叔摄政王,对方也已经从那个跨马游街少年状元,变成权倾朝野手遮天右相。
“右相,摄政王来。”
府上下人都已被他提前散去,剩下都是宫中派来御林军,虽然仍对他以旧职称呼,语气却实在算不上有多恭敬。
苏时目色淡下来,随手把圣旨搁在旁,漫不经心:“不见。”
话音才落,门已经被从外推开。
天色已经黯淡,门口立着个高大魁梧身影,默不作声地望着他,面目都落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吓走传旨太监,苏时关正门坐回桌前,展开卷在桌上圣旨,悠闲地翻看着里面内容。
不承认不否认,态度强硬作风霸道,这次表现不错,锅大概能稳。
他这次身份是轩朝右相陆璃,十七岁中举入仕,二十三岁升任右相权倾朝野,今年才过而立,把持轩朝朝堂已经五年。
五年间,陆璃手腕强硬,打压异己,无数能臣志士被贬谪驱离,朝堂渐被纳为家之地。
自此,陆璃日益骄横跋扈,甚至不复对先帝恭谨尽忠。三月之前甚至纵兵闯入后宫,手刃先帝贵妃,逼死左相全家八十余口。先帝被气得大骂乱臣贼子,当场吐血昏厥,在病榻上缠绵三日,终于不治殡天。
可那张面庞却像是没有被任何风尘沾染过,和记忆中交错重叠,叫他目光不觉缓下来,朝屋内拱手。
“右相,宋戎求见。”
苏时挑眉,索性施施然向后靠去:“摄政王既然要闯进来,何必多此举?”
宋戎没有进门,抬手扶住门框,目光落在那张格外清秀俊逸面庞上。
从皇子们开始夺嫡那天起,他就奉君命率军出征,先帝在位十年,他也在外征战整整十年。
对眼前这个人印象,是和记忆里早已模糊京城盛景联系在起。
那天他刚从军营里出来,身粗粝沙土,正遇上新科状元跨马游街。前呼后拥欢声雷动,年轻得过分状元郎穿着灿红官袍,身华彩,却丝毫遮不住浑身清雅脱尘。
乱臣贼子做到这种地步,自然成众矢之。
先皇驾崩,太子继位。趁着朝堂动荡之隙,尚未及冠新帝以雷霆之势出手,联合皇叔宋戎内外夹击,将陆璃举软禁在相府中,只待朝堂定罪,择日下狱处死。
独揽朝政、只手遮天,残害忠良倾轧后宫,骄奢跋扈,早已有不臣之心。
还是头次亲眼见到这多锅。
苏时深吸口气,欣慰地合上圣旨,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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