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仆从吓得唯唯诺诺,顾蔼却也无心理会,顺着总管指方向往卧房过去。
房门紧闭无声无息,倒是书房尚能见到烛火。
顾蔼心头轻动,屈指轻敲两下门,见无人回应,放缓动作小心推开。
那道身影果然就在桌前。
手中笔已经落到地上,在纸上袖间都洇开分明墨迹。少年王爷伏在桌上睡正沉,白日里见得隐约戾气软化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分明干净纯稚。如画眉眼柔软温润,烛火轻跃着,在墙上投落下单薄清瘦影子。
顾蔼在屋中立阵,又觉那镇纸不妥,取出来搁下。在屋中绕圈,挑本自己抄过书重新揣好,随手理理衣冠,起身朝外走去。
*
荒凉惯逸王府,今天忽然破天荒来位贵客。
下人们都没有招待来客准备,慌慌张张地来回找着总管,恭敬作揖将顾蔼往屋内迎,又要去禀报王爷。
厅中放着早已凉透饭菜,宫中常有份例,显然筷未动。顾蔼蹙蹙眉,停住脚步:“王爷没用饭?”
身自案后绕出,走到门口,将那层帘布挑开。
罚自然是没罚错。
当街纵马原本就该罚,法不容情,他也并不认为当时所做是错——可他所想却并不是这个。
少年心气,被几个世家子弟连激带挑,却又因为不愿伤跌在路中幼童宁可坠马。那该是个很好孩子,可没人会去告诉他这点。
没人替他站出来和自己争辩,没人会同他耐心地细讲错是什、对又是什,没人会摸着他头告诉他,当街纵马就是不对,可及时勒马没伤到人,就是个有善心好孩子。
顾蔼脚步渐缓,心跳却莫名愈快。
这些年来,他始终都将心神彻底放在变法上,只知道法不容情,心要将所学抱负化成现实。宁肯投诸身家性命,也从不会因为自己曾经下过判决处罚生出任何软弱犹豫。
这次也样。
他没有因为自己判决生出犹豫,也并不后悔——执法本就是不能容得下私情左右,若是心中有私欲,便不能
总管连忙停住步子,恭敬俯身:“回相爷,王爷他——他说今日不适,不想用饭……”
顾蔼双眉蹙得愈紧,声音不由微沉:“你们便不给他吃?”
往日都是这样伺候,也从没出过什事。总管心头跳,怯懦两声,俯身不敢再搭话。
“他伤得怎样,上药没有,太医院煎得药熬喝下去没有,你们可去查看?这饭不吃,若是夜里饿怎办?王爷任性你们便由着,若是因此伤身子,伤上添病,又当如何?”
莫名火气自胸口翻涌不定,顾蔼蹙紧眉峰语气愈厉,路走来所见萧条景象刺得他心头发紧,只觉无论如何再坐不下去:“罢,你们也不必通禀,自去见王爷就是。”
自己当时都已走到门口,为什不走出去问问他自己,当时究竟发生什事呢?
顾蔼落下视线,稍沉吟,回身拿起桌上方镇纸,在手中慢慢掂掂,随手揣进袖中:“备车。”
属官不敢再多嘴,起身便要出去准备,又听顾蔼沉声道:“剩下几个纵马也查明身份,把牌子送过去,叫他们自去刑部领罚,为首再添十杖。”
“是!”
属官目光亮,飞跑出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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