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朔平静道:“皇上拿捏不准,时竟也没处置。只将诸事搁置,说是大理寺不慎走睡,叫开封尹草草结案事。”
老主簿张口结舌,看着这几日都不省人事王爷:“正是,您如何知道?”
萧朔:“京中无事,反倒比前阵子更为平静。府外确有些探子徘徊,但玄铁卫严阵以待数日,却无人来探。”
老主簿瞪圆眼睛:“正是……”
萧朔用力按下眉心:“大理寺卿日日来问,前几次递还是自己名帖,今日终于横心,送份集贤阁阁老杨显佑手书。”
“小侯爷那次说,上战场喝那种烈酒?”
老主簿阵为难:“还不曾,那酒酿得粗劣,汴梁是不卖……”
萧朔闭闭眼,用力靠向椅背。
“王爷,您伤处尚未收口,不可受压。”
老主簿忙拦他,有些着急:“这不是梦啊,您确同小侯爷拼出如今这般局面,那誓书叫开封尹看过,是真,给藏小侯爷密室里。您护住小侯爷,殿前司和咱们府上都没事。什也没弄丢,个人都没出事,都好好……”
……
不可沉迷,不可没入。
萧朔胸口起伏,低咳几声,无声咬咬牙。
倘若眼前诸般景象,竟也只是个梦,在梦里试图俘获他魇兽未免太过高明。
若随老主簿去内室,见云琅躺在榻上宁静安睡,他便更无可能再挣脱出去。
此次大理寺纵火、玉英阁焚毁,他与云琅虽是其中关窍,却也样并非自主,是被形势卷进其中。
皇上打草惊蛇,惊动襄王,才会有开阁取誓书之事。襄王派人取书,才逼得皇上派人先下手为强,把火烧大理寺。
若非云琅当机立断,他安排得再周全,也拿不到那份各方争抢血誓。
若不是他见那大宛马队,忽然生出念头,抢在云琅前面追查,不叫云琅另行涉险,也来不及赶去周旋,设法脱身。
丝丝入扣,步步踩在刀尖上,哪处差半分,都搏不出如今这般结果。
老主簿错愕无话,竟不知该不该应声,愣怔在原地。
“桩桩件件,都如所愿。就连他旧伤,也已有转机。”
萧朔阖眼,低声冷嘲:“几时竟有这般好运气。”
老主簿话头顿,被萧朔话牵动心事,胸口蓦地满溢酸楚,竟没能说出话。
“如今府外。”
萧朔道:“朝中是何态度?”
老主簿没料到他忽然问这个,怔,揣摩着道:“不很明显,皇上——”
“王爷?”老主簿终于察觉出他不对,皱紧眉,“您可是又不舒服?”
老主簿跟他多年,清楚萧朔情形,当即便要再去叫梁太医,被萧朔抬手拦住:“不必。”
老主簿有些迟疑,半跪下来,仔细看着他脸色:“王爷。”
“府上可寻着烧刀子?”
萧朔静静心:“给碗。”
亦或是……这也仍是场梦。
萧朔用力攥茶杯,牵动伤处,额间薄薄渗层冷汗,闭上眼睛。
这些年下来,他早已成习惯,凡太好或太坏都是梦魇,要将他困在其中不得解脱。
他也做过云琅回来梦,也梦见过两人坦诚相见,梦见过诸般是非落定,府外雪虐风饕,府内灯烛安稳。
也梦见过两人对坐烛下,闲话夜语,把酒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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