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掌柜闭紧嘴,脸色很是莫测,手中还捧个什东西,上头精细着覆块上好天蚕丝绢。
庞辖细看半晌,眼睛亮。
他认得这把剑。
当初入京给本家送礼,他从角门叫人引入府时,恰巧碰上将作监两柄新剑出炉,还送来庞府请太
京中来人……京中来人!
庞辖打个激灵,咬紧牙关,生生飙出背冷汗。
如今闹成这样,京中来人究竟还在不在这楼里?那场乱局,究竟出没出事,有没有什要命岔子?
看那掌柜胡涂态度,来得分明就是庞家人。若是京中贵客在他这云州城出事……
他苦守这些天,等得便是京中来人。若是今日出乱子,叫本家贵人折在此处,纵然有九个脑袋也不够掉。
庞辖心神不宁,灌盏茶水,又坐回去。
先帝驾崩后,当今皇上即位,庞太师从龙有功,嫡女又入宫皇后,时风头无两。
人得道鸡犬升天,无论本家分家,也跟着搜刮不知多少朝野官勋缺位。
他只是庞家在淮南极不起眼支脉,京城都不曾去过几次,自然混不上什要紧缺处。好不容易熬到荫补入仕,梦都没来得及做个,便被发配来这荒芜萧条边陲旧城。
……天道好轮回。
胡先生对着太师府大印,恍惚良久,双手捧着接过来,送两位贵客下楼。
……
代太守庞辖坐在楼下,喝空两壶茶,焦灼起身踱第七个来回。
今日下属来报,说京中终于见来人,自南门入城后,路住进不归楼。
没过半天,楼里便乱成团,乱着乱着,里面情形如何尚不清楚,外头竟已叫朔方军给重重围。
庞辖原本极忌惮这不归楼,此时却也再无暇顾忌。他坐不住,用力撂下茶杯起身,正要豁出去叫人,忽然怔。
胡掌柜作陪,两个年轻人自楼上下来,走到堂前。
那两个年轻人穿着打扮都不算华贵,气度却俨然远胜庞辖曾见过任何个本家人。
身白锦衣袍走在前面,怀里捧暖炉,披领厚实墨底金线流云披风。腰间玉佩质地温润,雕工精巧,打眼就知绝非等闲凡品。
落后半步看来是侍从护卫,袭黑衣劲装,沉默冷然,身侧佩柄无锋重剑。
任谁也不曾想到,朝风云变幻,这小小云州城竟成各方势力死盯要紧关窍。
庞辖攥紧手中茶杯,神色愈沉沉,握紧袖中那封传书,向四周扫圈。
不归楼同朔方军勾结,私相授受,与那居心叵测云家叛逆样,都稍不留神便能叫人狠狠吃个绊子。
庞辖只是来替庞家占着闲缺,与京中那几家老世族勋贵划夺势力。这城里有什谋划、如何行事,都叫那朔方军与前太守严离旧部守得死死,几乎没他能插手地方。
如今无论如何处事,都得等京中来人安排,他无非依言照办罢。
“们掌柜有些私事,时耽搁。”
茶博士替他续茶,恭敬道:“这就下来,您再等等……”
“还要等到什时候?”
庞辖皱紧眉,脸上已显出浓浓不豫之色:“莫以为本府宽仁,便是当真不管你这不归楼。误本府要事,他胡掌柜也担待不起!”
茶博士不迭赔礼,替他重新续壶上好白毫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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