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心满意足,舒舒服服抻个懒腰,忽然想起件事:“商兄也喝那茶,他与卫大人如何?你──”
萧朔:“不能翻|墙去大理寺。”
云琅干咳声,有些惋惜:“不能?”
“不能。”萧朔道,“帮大理寺卿重新整饬防务,如今巡逻森严,你若不想惊动人,也难再潜得进去。”
云琅很是失落,长叹声,半晌却又笑出来:“也好。”
当着萧小王爷面自寻死路,当着萧小王爷面,约他同赴忘川黄泉。
云琅知错认错,自觉领罚,在钝痛涔涔冷汗与血气激荡劈顶酥热里抬起脸。视野里清晰得纤毫可辨,又被白磷火石曜目光芒占据,没顶心跳声里,只剩下彷佛无论何时何地,回头便能寻见安静注视。
……
水声静下来,池里月影又还成轮。
云少将军化成小滩,窝在叫水汽烘得暖热青石板上。他就着萧朔手,小口小口抿尽杯冰镇过葡萄酿,长舒口气。
云琅眨下眼睛,他眉睫叫水汽沁着,清晰得如同墨勒,叫药力激得起伏不定气息里,那双眼睛却仍清明坦澈,同萧朔尽力笑。
云琅倾身,额头贴上萧朔握着铁链手。
这个动作彷佛带太深重含义,萧朔静刻,将空着半边镣铐戴在自己腕间,把锁链递过去。
云琅笑笑,不伸手去接,反倒扣住萧朔那只手。
云少将军征战沙场,掌心带薄薄枪茧,还能摸得出指骨间砺出隐隐伤痕。他牢牢握着萧朔手,力道坚实,彷佛另道锁铐,将两人彻彻底底、结结实实扣合在处。
抚抚,如实承认:“有些生你气,想将你按在腿上教训。”
云琅可太知道这个,他顺着力道伏在萧朔腿上,察觉萧朔在用药酒替自己疏通经络筋脉,澎湃却奇妙热意滚沸着,股股撞着心胸。
云琅将脸埋进臂弯,闭上眼睛。
在刑场,他没看见萧朔。
萧朔不来,那些暗算朔方军与禁军、因私乱军罪名,便没法往他自己身上扣。云琅躺在铡刀底下,心里既着急,又在不知不觉,在自己也不曾察觉地方生出点点念头。
萧朔抬眸,视线落在他身上。
“各人有各人归处,有家可回,就总想叫旁人也赶快回家去。”
云琅道:“商兄总有处
萧朔见他气息渐稳,将人揽起来:“筋脉经络,可都通?”
“通通。”
云琅璫即抬手:“十分通畅,处阻塞也没有。”
萧朔看他煞有介事保证,有些哑然,将少将军那只手拿过来,把腕间镣铐解开。
“对。”
“小王爷。”云琅轻声道,“只你个,叫甘心自投罗网。”
“烦人得很。”
云琅笑笑,阖眼嘟囔:“只你个。”
萧朔胸口狠悸下,将他死死扣进胸肩。
月影透过窗棂,落在温热池水里,搅碎成片雪亮乱银。
少将军生性洒脱利落,从不木讷迂阔,却就只因为这点点念头,忽然不舍得死。
云琅被翻个面,仰在萧朔腿上,忽然有些怀念起那对龙凤胎:“可惜……”
萧朔低声:“可惜什?”
云琅扯扯嘴角,将铁链哗啦啦拎起来,塞进萧朔手里:“攥住。”
萧朔伸出手,将锁链握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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