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将诗稿递还,神情古怪:“倒不知这诗原来不入流,有这差。”
赵彦宏终于听出话锋有点不对来,添几分忐忑:“您意思是?”
“
何况说谢危也未必知道。
是以规规矩矩地接这首诗,过没两日上课便拿去坑赵彦宏。
也是那赵彦宏不知国史馆总纂张重倒霉内情,见姜雪宁誊抄这诗只瞥两眼便道:“光押着韵有什用?简直狗屁不通。尤其‘空山不辨花’句不知所云,前面还在空山眨眼就‘庭暗’,确是切题,有月有山有花有云有风,可也太不入流!”
那刻,姜雪宁是同情他。
因为谢危教琴,就在他后面,那日又来得蛮早,坐在正殿角落里喝茶,正正好将这话听,副颇为惊讶神情,忽然道:“赵先生,这诗谢某可否观?”
起因是他留作业,叫她们写首五言诗来看看。
下学后姜雪宁便去谢危那边学琴,照旧是心不静,被谢危叫坐在琴边,发呆时却忍不住为那五言诗发愁。
谢危便问她愁什。
她说学诗事,道:“赵先生学识固然好,可旁人学业再好他也不夸句,虽不喜欢陈淑仪,可她诗词笔墨还真未必差萧姝去,赵先生眼里好像就萧姝上佳,长公主殿下排第二,旁人就是那野花野草不作数。顶多读些文章,不爱弹琴也作不来诗,赵先生本就看不起,到时勉强写出来怕是又要贻笑大方……”
谢危看她眼,没说话。
她而走近她。
不愧是将来能谋反料啊……
人心玩弄于鼓掌,还不露半点痕迹。
所以这日,坐在茶桌对面,喝着谢危亲手沏茶,姜雪宁觉得,她其实在谢危这里混得有点如鱼得水事情,还是不要告诉她们。
燕临纵容她,沈芷衣偏宠她。
那诗写是:
夜月明如玉,空山不辨花;
云来庭暗,风去百枝斜。
谢危看不说话。
赵彦宏还不知自己摊上事儿,问:“谢先生以为如何?”
姜雪宁便醒悟过来:“不是打小报告,也不是要给赵先生上眼药,这不先生您自己问吗?”
谢危莫名笑起来。
他正拿刨子刨那块挑出来做琴榉木,笑过后却将木与刨都放下,略思量,走过去拿起书案上镇纸,在原本被镇纸压住几页澄心堂纸里翻翻,抽张出来看片刻,便递给姜雪宁,道:“这几句你拿去,誊抄后只说是你自己写,届时看赵先生怎说。”
接过那页澄心堂纸,看见上面那四行诗瞬间,姜雪宁脑海里只冒出上世尤芳吟同她玩笑时提起四个字:钓鱼执法。
当然这话她不敢对谢危说出口。
这两人固然都是对她好,可也轻易将她推上风口浪尖;谢危明面上打压她,苛责她,对她不好,反倒化解旁人对她敌意。
那天后,国史馆总纂张重便再也没有在奉宸殿出现过。
听小太监们议论,说是告老还乡。
教《礼记》新换位姓陈夫子,唤作“陈筹”,规规矩矩地给她们讲书,既不媚上也不欺下,且大约是有张重作为前车之鉴,对着她们是格外地耐心,有问必答,有惑必解。
至于教《诗经》那位总捧着萧姝夸赵彦宏赵先生,没过两日也倒霉。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